第75章 玲珑发现-《劫天龙王》

  秋猎场的喧嚣尚未散尽,惊魂甫定的宫人们正忙着收拾狼藉的仪仗。凤玲珑立在香樟树下,望着远处被侍卫层层围住的惊马,素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烈马前蹄腾空时铁掌反射的寒光,人群中那声被惊叫声淹没的短促哨音,还有禁军副统领李默看似慌乱实则镇定的眼神。

  娘娘,风大了,回营帐歇息吧。贴身侍女青禾捧着狐裘斗篷追上来,却被凤玲珑抬手止住。她那双惯会描花绣朵的巧手此刻正捻着片刚从地上拾起的马毛,阳光下能清晰看见毛尖处凝结的琥珀色结晶。

  这马不对劲。凤玲珑突然转身走向马厩,月白色宫裙在枯草上扫出细碎声响。她自幼跟着外祖父在边关马场长大,什么样的烈马没见过?真正受惊的马匹瞳孔会散成琉璃色,可方才那匹乌云踏雪分明眼底带着血丝,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激得狂性大发。

  马厩后墙的阴影里,两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烧着什么。火光舔舐着竹篮里的碎布,飘出一股甜腻的草药味。凤玲珑心头一紧,去年在漠北征讨蛮族时,她曾见过牧民给烈马喂巴豆与曼陀罗混合的草料,马吃了便会癫狂如魔。

  你们在烧什么?她故意将银簪在石栏上划出刺耳声响。两个小太监吓得一哆嗦,火折子掉在地上。其中个矮的想翻墙逃跑,却被凤玲珑甩出的绣帕缠住脚踝,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说!谁让你们烧的?凤玲珑踩着对方的手背,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小太监的脸。她最恨这些藏在暗处的龌龊伎俩,当年母亲就是被这样的阴私手段害得难产而亡。

  是...是李副统领...小太监疼得涕泪横流,另一个见状不妙想咬舌自尽,却被凤玲珑眼疾手快地捏住下巴。她从发髻上拔下金簪,冰凉的簪尖贴着对方咽喉缓缓下滑:禁军统领的令牌纹样,破天荒可是认得的。

  金簪最终停在小太监腰间的荷包上,那里露出半角杏黄色的腰牌。凤玲珑用簪尖挑开荷包,几粒黑色的种子滚落在掌心,正是曼陀罗的种子。她突然想起今早看到李默的亲兵提着药囊进过马厩,当时只当是寻常喂马的药材。

  带破天荒去找马鞍。凤玲珑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扔过去,这是漠北来的雪参,够你们兄弟俩赎身出宫了。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颤抖着领她走向最角落的马栏。

  断裂的鞍桥处缠着几缕丝线,凤玲珑用银簪挑起线头,发现皮革内侧有整齐的刀痕。这绝非意外磨损,分明是用薄刃匕首精心割开的!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在鞍座夹层里摸出半片染血的指甲——指甲缝里还嵌着丝蓝色的绸缎碎屑。

  李默今早穿的是石青色常服。凤玲珑猛地起身,鬓角的珍珠步摇叮当作响,青禾,去请苏医女来。

  苏凌赶到时,正看见凤玲珑将个木匣子塞进小太监怀里。她刚为七公主看完惊吓症,药箱里还带着安神香的气息。玲珑姐姐这是...话未说完就被凤玲珑拉到僻静处。

  苏凌你看。凤玲珑摊开掌心,曼陀罗种子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李默想借惊马制造混乱,说不定...她压低声音凑近对方耳边,想对陛下不利。

  苏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想起方才诊治公主时,李默的亲兵曾在帐外徘徊,当时只当是关心公主安危。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在探查陛下是否在帐内!

  破天荒这就去禀报陛下。苏凌转身就要走,却被凤玲珑拉住。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别急,咱们得演场戏。

  三更时分,破天荒正在灯下批阅奏折,忽闻帐外传来争执声。苏凌搀扶着受惊昏迷的凤玲珑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陛下!苏凌将马鞍碎片呈上,凤娘娘发现李副统领意图不轨!

  破天荒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那半片染血的指甲。他想起今早李默递呈军报时,左手小指缠着纱布。当时只当是练箭伤的,现在看来...

  把人带下去严加审问。破天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帐内的烛火都仿佛矮了半截。待众人退下,他才拿起那片指甲对着烛光细看,突然发现指甲内侧刻着个极小的字。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营帐,破天荒推开窗,遥望魏庸的中军大帐。那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他握紧袖中的虎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来这场秋猎,注定不会平静了。

  苏凌回到营帐时,见凤玲珑正对着铜镜描眉。月光照在她新换上的石榴红宫装上,倒比平日多了几分艳色。陛下让禁军加强戒备了。苏凌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姐姐怎知李默会招供?

  凤玲珑放下眉笔,镜中映出她狡黠的笑:那些小太监的爹娘都在魏庸的庄子上做佃户呢。她用胭脂在眉心点出朱砂痣,明晚的庆功宴,咱们且看魏大人如何演这场戏。

  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凤玲珑推开窗,看见巡营的禁军换了新的腰牌,银质的虎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她这颗不经意投入湖面的石子,已经激起了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