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界四:野心家皇后VS读心术王爷23-《恶毒女配想掀桌也很正常吧?》

  谢不疑也没有要在街头给她解释的意思,牵着她继续往前。

  即使没有宵禁,南门此时也已经关闭。

  两人的手依旧一路牵着,互相借力,轻轻松松踏足墙头,又悠悠然掠出城外。

  这次珠珠是真心欣赏谢不疑的功夫了。

  而且两人执手交握之下,她还感觉到了对方体内源源不绝的内息,是如此地熟悉。

  “你练的也是我们八万春的逍遥游!”

  这是他们岛上人人都学的武功,共有九重。

  前六重在岛上义学学堂和出海舰队中皆可以学,后三重则是徐家人方可得授。

  但这武功乃是当初徐家先祖东渡出海时,观沧海飞鸟有感,又结合道法及家传武功所创,越到后面越难。

  这近千年的时间,徐家学到第八重的寥寥无几,第九重的大成之境更只剩传说。

  珠珠本以为自己的第八重逍遥游已可以独步天下,不曾想谢不疑这个在深宫中长大的王爷,似乎与自己旗鼓相当。

  “不对啊,白萼夫人虽然出身八万春,可以学前六重,但后三重心法,却只有徐家人才知道。”

  “姑姑教给你的?”

  珠珠想起今日在宫中与徐皇后的谈话,可以感觉到虽然徐皇后对谢不疑印象不错,也有几分香火情。

  但这点好感,完全不足以她将谢不疑视如己出,指点他徐家秘技。

  更别说徐皇后自己的武功差得可以,呼吸、步伐都比岛上婢女稍微好些,完全称不上什么武学大家。

  哪里能指点出谢不疑这般身手?

  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何谢不疑说自己与他相识日短,还需多了解他一些了。

  本以为是清风朗月的美人,命运捉弄下,失了皇位,在叔父的猜忌与旁人审视中长大,只能谨小慎微、处处谦让。

  但其实小可怜、大美人背后,藏着无数秘密。

  珠珠对着少年在月光下越发出尘的脸频频侧目,心下千回百转。

  这可真是……

  太好了!

  清纯如水的美人固然让她心动。

  但雾里看花、神秘莫测的美少年,岂不是相处起来更有趣味。

  这种以为自己捡到的是颗坠手金子,结果剥开发现,里面还藏着光滑内蕴的无价宝珠,赚了赚了。

  珠珠心绪起起伏伏间,两人已一路穿山越岭,到了一片林木绵延的陵园。

  守陵的太监们正在打瞌睡,两人携手掠过岗哨之时,连片叶子都没有惊动。

  晚风习习,偶尔几声啁啁啾啾的鸟鸣,守陵人浑不知已有外人入园。

  珠珠这些日子对昭朝礼制早已烂熟于心,尤其皇室谢家相关。

  南山十二陵,多以照壁、神道、寝殿、阙坊及陵墓主体构成,这些建筑按由南至北次序排列,大小、雕刻乃至碑文均有规制。

  此时哪怕夜色沉沉,两人又急速飞掠,她仍一眼看出前去的方向并非帝陵,而是妃子墓。

  想到在谢不疑出宫前便病逝的母亲白萼,珠珠心下有了猜测。

  而这个猜测,在两人终于停下时,得到了印证。

  站在一面刻着“永庇陵域”“淑德流芳”字样的石壁前,谢不疑突然松开了两人握了一路的手。

  欸?

  珠珠下意识去抓他掌心,被他温和又坚定地摇头制止了。

  “这是今日的第二题。”

  等珠珠依言停下动作,他才继续往下说。

  “我母亲在我十岁那年去世,死前却始终不肯让我守在她床前。”

  “她唯一给我的遗言,是她咽气之前,绝不见我。”

  珠珠听到这话,心跳都停了一拍。

  这实在是她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止是谢不疑对她说的话,还有话中透露出来的、埋藏在岁月遗迹中母子隔阂。

  什么样的母亲,会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年仅十岁、相依为命的儿子?

  在八万春所有人的爱护与宠溺中长大的珠珠,竭力试着代入了一下那位命途多舛的白美人,却不得其法。

  强烈的震惊让她只能小小声地啊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谢不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谢不疑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继续往下说。

  “但我不怪她。我知道她只是太害怕了。”

  “因为我身上确实有些古怪,越是亲近的人,越应该害怕的古怪。”

  他说到此处,突然像那次在公主府的密室中一般,笑了起来。

  但如果说当时的眉眼弯弯,俏皮柔软,是如小动物般可爱。

  现在站在陵墓前的谢不疑,则透出了一股诡异莫名的艳丽。

  好像索命的美艳男鬼哦……

  就,怪好看的。

  珠珠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发现谢不疑似嘲似悲的笑,一下僵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瞪了她一眼?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算了,你当时在公主府不是问过我,为何我会知道这么多秘密吗?”

  “因为我擅长读人心,所有阴暗的、疯狂的、恶毒的,连至亲之人都不可让对方知道的想法,在我看来都像白纸上的墨迹。”

  “无可掩藏。”

  “我比人们自己,更了解他们的卑劣、妒忌和软弱,我是藏在他们心底的暗鬼。”

  “我娘小时候总以为我是撞了邪……当然,或许就是撞了邪。”

  “她不敢让奶娘宫人照顾我,只能亲力亲为,负责我的一切。”

  “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场漫长的凌迟。”

  “虽然那时候我还小,常常不明白,为什么我兴冲冲地爬树,摘来了她想吃的海棠果,她会气得把果子摔烂。”

  “但如今,我却能体谅她那种被人无时无刻窥探,无法保留丝毫隐秘的绝望。”

  “她彻底不肯见我是在我八岁那年……因为,我问她既然这么恨先帝,恨我,为什么不抛下一切,回八万春?”

  “我以为这是为她好。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成为她的拖累,她属于她自己,她还年轻,她可以活得更好一些。我有办法让她逃走……”

  “人一旦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就很容易会拥有权力……八岁的我已经很擅长用这个能力,让我们母子活得好一些了。”

  “那一天,听到了她最后一句心音,是……”

  谢不疑垂下眼,往后一退,站在了石碑后的草木阴翳中。

  珠珠想跟过去,被谢不疑出声制止了。

  “她说,即使生下的是个可怕的怪物,她依然没办法放弃爱我。”

  “可哪怕她爱我,也依然控制不住,恨我是个怪物。”

  此时谢不疑站在石碑后侧,离珠珠有三丈多远。

  即使凭她的目力,也无法分辨对方的表情。

  他声音一如始终,都是平静的。

  像在叙述一桩与他无关的故事。

  但很奇异地,珠珠就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的哭声。

  那个八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十岁后彻底失去母亲的孩子。

  在这片陵园内,久久地、无声地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