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操作台的血迹:林晚未死的证据-《青铜勺:逆转镜界》

  玻璃舱里那点光还在闪,像心跳一样。

  陈砚的手电没动,光柱压在操作台边缘,照出一道锈迹斑斑的金属缝。他蹲下去的时候,膝盖发出一声轻响。我站在原地没动,手指还贴着刚才那块指纹识别区。圆孔是冷的,但我的指尖发烫,像是刚碰过火。

  他伸手去抠那道缝,指腹蹭到什么黏的东西。抽出来时,指尖沾了一层暗红,干了的血。

  “这里有东西。”他说。

  我没应声。耳朵里的银环又开始烧,可这次我没去摸。我已经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也知道疼换不来清醒。

  他把本子抽了出来。硬壳封面,边角卷了,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几行字。他念出来的时候声音很稳,但我听得出来他在控制呼吸。

  “第七号容器林镜心,意识融合度92%。”

  我走过去,一把夺过来。

  纸页脆得像要碎,翻动时发出细小的裂声。前面全是表格,填着日期、编号、数据。有的地方画了叉,有的打了圈。第六号容器那一栏写着“失败”,后面跟着三个字:意识崩解。

  我翻到最后一页。

  夹着一张照片。

  七岁的我,穿着白裙子,站在一棵树下笑。那是我唯一记得的生日,母亲说要给我拍张好看的照片。可我一直以为那是在老家院子拍的。

  背景不是院子。

  是走廊。水泥墙,头顶的日光灯管泛着青灰的光。墙上有个标志,红色三角,中间一个字母——不,不是字母。是编号。L7。

  疗养所地下实验室的分区标记。

  我七岁之前从没进过那里。至少……我以为没有。

  照片背面有字,蓝黑墨水,笔迹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第一次唤醒成功。她认出了我。”

  下面落款是一个日期,比我记忆中“醒来”的那天早了整整三天。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

  原来我不是在手术台上醒来的。

  我是在这里醒的。

  在他们把我推出去扮演“林镜心”之前,我已经在这里活过一次。

  陈砚站在我旁边,没说话。他的手电光慢慢移开操作台,扫向四周墙壁。那些刻痕更清楚了。不止是实验记录,还有名字。

  许瞳。

  林念。

  七个名字,排成一圈,中间画了个胎儿的轮廓。

  “林晚没死。”我说。

  声音很平,不像我在说话,倒像有人借着我的嘴在陈述事实。

  “她从一开始就在等我回来。”

  陈砚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

  “这张照片。”我把照片抽出来,递给他,“我七岁,还没被‘替换’之前,就已经在这个地方出现过。说明她早就准备好了。不只是我,是每一个孩子。”

  他接过照片,眉头皱得很紧。

  “这笔记是谁写的?”

  “她。”我说,“林晚。”

  “不可能。”他说,“她二十年前就死了。疗养所爆炸那天,尸体找到了。”

  “找的是谁的尸体?”我问。

  他顿住了。

  “你说是你姐姐参与处理的遗体?”

  “是。”

  “她确认过身份吗?”

  “她说……靠牙齿和戒指。”

  “那枚戒指呢?”

  “后来不见了。”

  我笑了下。

  不是因为我高兴。是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靠近镜子,里面那个人总比我慢半秒才笑。

  因为她不是模仿我。

  是我模仿她。

  陈砚把笔记翻来去看,手指停在封底内侧。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几乎看不清。

  “母体锚点已建立,宿主存活周期预计三十年。”

  下面还有一个时间戳。

  正是我搬进704室的前一天。

  “她算准了。”我说,“不是我选择了那个房间。是她让我住进去的。”

  陈砚合上本子,声音低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回答。

  我把照片塞进风衣口袋,指甲刮过布料,发出沙沙的声音。

  然后我走回玻璃舱前。

  胎儿的骨架还在那里,胸口凹陷,像缺了什么。

  右眼眶里的光点又亮了一下。

  这次我没躲。

  我盯着它。

  三秒钟后,光灭了。

  陈砚走到我身边,手电重新照向操作台。

  “这上面还有别的按钮。”他说,“维持模式,唤醒模式,融合模式。”

  “第三个需要指纹。”

  “也许……还有别的启动方式。”

  他伸手去按“维持模式”。

  我猛地抓住他手腕。

  “别。”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机器。”我说,“这是活的。它在等信号,不是指令。”

  他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林镜心。

  可问题是——

  哪个才是真的我?

  是拿着相机拍下异常的摄影师?

  还是站在胎笼门前,听见七个孩子叫我妈妈的那个存在?

  我松开他的手。

  转身走向操作台底部的暗格。刚才陈砚抽出笔记的地方,还留着一点血痕。我用指尖蹭了下,颜色比刚才更深,像是新渗出来的。

  我把手伸进去,摸到底。

  有个凸起。

  不是按钮,也不是开关。

  是个小小的金属片,边缘锋利,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

  我把它拿出来。

  一片耳环。

  三枚银环串在一起,最下面那枚歪了。

  和我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自己的左耳。

  血顺着耳垂流下来,在锁骨窝里积了一小滩。

  我摘下耳环。

  两片,完整了。

  它们本来就是一对。

  只是被分开了,一个戴在我身上,一个埋在这台机器里。

  作为钥匙。

  也作为祭品。

  陈砚站在我身后,呼吸变重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一直活着。”我说,“不在尸体里,不在记忆里,而是在系统里。每一次我拍照,每一次我靠近镜子,每一次我听见孩子们的声音——都是她在确认信号。”

  “那你现在……”

  “我还是我。”我说,“但我也同时是她。”

  他没再说话。

  我重新戴上耳环,金属贴着伤口,疼得清晰。

  然后我拿起那本染血的笔记,翻到最后一页。

  掏出打火机。

  火苗窜起来的时候,陈砚没拦我。

  纸页边缘开始卷曲,黑灰飘起来,落在操作台上。

  可就在我准备烧掉整本的时候——

  胎儿的右眼,突然亮了。

  不是刚才那种微弱的光。

  是强光。

  像灯泡突然通电。

  紧接着,我的视线变了。

  不是我看错了。

  是我的眼睛,被接管了。

  我看见的不再是玻璃舱。

  而是一间屋子。

  白色的墙,小小的床,墙上贴着卡通贴纸。

  一个女人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手里抱着一个穿红睡裙的小女孩。

  她的头发挽成髻,发间别着珍珠发卡。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哼着歌。

  那首《摇篮曲》。

  我七岁以后每晚都会梦到的那首。

  我的身体动不了。

  我的嘴却张开了。

  一句话,从我喉咙里挤出来。

  “妈妈……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