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肢体叛离:失控的右手-《青铜勺:逆转镜界》

  我踩着楼梯回到704室,脚底还带着花坛的湿泥。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灰褐色的印子。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陈砚跟在后面,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

  门关上的时候,屋里的空气好像比外面沉。我没开灯,径直走进卫生间。水龙头拧到最大,热水冲下来,我蹲在浴缸前,把双脚泡进去。水很快就浑了,浮起一层细小的黑渣。我用刷子用力擦脚踝,来回刮了好几遍,直到皮肤发红。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软。我扶着墙走出去,看见陈砚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法医报告,纸角已经被他捏得发皱。他没抬头,只是把纸折好,塞进外套内袋。

  “我去煮点咖啡。”我说。

  他嗯了一声。

  厨房里一切如常。刀架上的七把刀还在原位,冰箱门缝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我从柜子里拿出旧咖啡壶,灌水,放炉子上。等水烧开的空档,我洗了只杯子,又拿了一只给他。咖啡粉倒进去,热水冲下去,香气慢慢散出来。

  我端起两杯,走出厨房。

  走到沙发前时,右手忽然一紧。杯子倾斜,滚烫的液体泼出来,溅在我的手背和地毯上。我没松手,可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整只右手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抬起来,五指弯曲,直直掐向自己的脖子。

  我呛了一下,呼吸被卡住。身体本能地后退,撞到茶几,另一只手立刻去掰右腕。可那只手力气大得不像我的,指甲陷进皮肉,越收越紧。

  “林镜心!”陈砚冲过来。

  我没法说话,只能睁着眼看他。视线开始模糊,太阳穴突突跳。左手拼命拉扯右手手腕,可它纹丝不动,反而更用力。

  他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条银链,绕过我的右腕,一圈圈缠紧,最后扣在茶几腿上。链条碰到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热的铁碰到了水。我低头看,链子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层暗色,像锈,又像干掉的血渍。

  右手终于松了。

  我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左手摸上去,指痕清晰,已经肿了起来。我盯着自己的右手,它现在安静地垂在身侧,掌心朝上,指尖微微抽动。

  陈砚蹲下来,握住我的左臂:“你怎么样?”

  我摇头,说不出话。

  他盯着我的右手,眼神变了。不是害怕,是认出了什么。

  我慢慢抬头,看向客厅角落的穿衣镜。

  镜子里,我坐在地上,头发散了一缕,脸色发白。可当我眨一下眼,镜中的我却没有同步。她的头偏了偏,嘴角动了一下,然后——裙角扬了起来。

  一抹酒红。

  从她脚边缓缓升起,像是有风,可屋里根本没有风。那颜色很正,像新倒的红酒,布料垂坠,带着丝绒的光泽。她没穿裙子,可镜子里的人却穿着。

  我猛地站起身,腿还有点抖。右手被链子拴着,发出一点金属摩擦声。我没管它,一步步走向镜子。

  镜中人也走来。

  距离越近,我看清她的脸。还是我,可眼神不一样。嘴角弯着,但眼睛冷的。她抬起左手,轻轻抚过裙摆,动作温柔,像在抚摸孩子的头发。

  我没有动。

  她笑了下,然后转身,背对我站着。

  我松了口气,以为结束了。

  可下一秒,她突然回头,嘴唇一张一合。

  我没听见声音,但我读懂了那句话:

  “乖孩子。”

  我后退一步,撞到桌角。右手突然剧烈抽搐,链子绷得笔直,发出嗡鸣。我低头看,五根手指正一寸寸弯曲,又要抬起来。

  “别让它再碰你。”陈砚站到我面前,盯着镜面,“别看她。”

  我把视线移开,快步走向厨房。

  冰箱还在原地,门把手冰凉。我抓住它,深吸一口气,拉开。

  冷气涌出。

  里面没有人偶。

  我愣住。

  半秒后才反应过来——有人换过了。

  现在坐在冰箱中央的,是个穿保安制服的小人偶。帽子压得很低,遮住脸。胸口钉着一块铁牌,刻着字:

  “母体需要新土壤”。

  字体和昨晚刀架上的血字一样,一笔一划,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

  我伸手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制服是粗布做的,纽扣是黑色塑料粒。我翻过人偶背面,后颈处有一个小孔,位置和我耳后的胎记完全一致。

  这时,右手又动了。

  我立刻转身,想回客厅。可手腕被链子拉住,只走出两步就被拽停。我低头看,右手五指张开,正缓慢转向自己,指尖对准咽喉。

  陈砚已经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握着银链另一端。

  “它在学。”他说。

  我抬头:“什么?”

  “不是单纯失控。它在试探你的反应,找破绽。”他声音很稳,“刚才在镜子里,它故意让你看到裙角。就是为了让你回来查冰箱。”

  我盯着自己的手。它停在半空,手指微曲,像在等待指令。

  “你觉得……是谁在控制它?”

  他没回答,只是把链子又绕紧一圈。

  我走回茶几边,慢慢坐下。右手搭在膝盖上,皮肤下的血管隐隐跳动。我用左手按住它,冰冷的触感让我清醒。

  “我要记下来。”我说。

  “记什么?”

  “每一次它动的时间,前后我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我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如果它是有规律的,那就不是随机发作。是信号。”

  陈砚看着我写。

  第一行:上午九点十七分,递咖啡时突发掐喉,持续约四十三秒,解除后右手指尖抽搐三次。

  第二行:九点二十二分,镜中出现红裙倒影,持续八秒,结束后右手短暂松弛。

  第三行:九点三十分,打开冰箱发现人偶更换,右手立即出现抬升趋势,目前被链子压制。

  写完,我把本子放在腿上。

  “它不想我碰冰箱。”我说,“但它知道我会去。”

  “所以提前换了东西。”

  “这不是恐吓。”我抬头,“是通知。它在告诉我一件事——它能进来,能改东西,能动我的身体。它已经不在镜子里了,也不在录音里。它就在这个房间里,看着我们。”

  陈砚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周的制服出现在人偶身上,说明它知道我们发现了值班记录的问题。”

  “它也知道花坛的事。”我摸了摸耳后,“骨头、玫瑰、地下搏动……它让我们看到这些,不是为了吓我们。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它一直都在。”

  我低头看右手。

  它安静了几分钟,现在又开始动。食指先弯了一下,接着是中指。像是在数数。

  我翻开本子,准备记录。

  就在这时,右手猛地一挣,整条手臂向上扬起,指尖再次对准喉咙。

  我立刻用左手死死压住肘部,整个人往后靠,贴住沙发背。陈砚也用力拉住银链,链条绷得发烫。

  “撑住。”他说。

  我咬牙,额头冒汗。左手青筋暴起,和右手较劲。这一次,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手臂里往上爬,像电流,又像活物。

  十秒后,它停了。

  我喘着气,松开手。右手垂下,掌心朝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继续写:

  第四行:九点三十五分,无明显诱因,右手自主抬升,意图重复攻击,被物理压制中断。

  写完,我把笔夹进本子,放在茶几上。

  “我不怕它动。”我说,“我怕它什么时候不动。”

  陈砚看着我。

  “如果哪天它完全听它的了,那我还是我吗?”

  他没说话。

  我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右手指尖。它动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盯着它,低声说:

  “那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