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脐带战争:生命的代价-《青铜勺:逆转镜界》

  那滴水是温的。

  它顺着我的鞋面滑下去,滴在玻璃地面上,发出很小的一声响。我低头看着那滩水,没有蒸发,也没有扩散,只是安静地停在那里,像一颗不该存在的心跳。

  陈砚的手还抬着,指向球体上方。他的脸已经看不清轮廓,皮肤底下只剩下微弱的蓝光在流动。我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能再等了。

  我把相机塞进他手里。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没能握住,是我把机身压在他掌心,贴着他胸口那点残存的光。金属外壳和他身体接触的瞬间,蓝光跳了一下,像是接通了什么。

  我转身冲向中央球体。

  小腿外侧的刀还在。这是从b4实验室带出来的手术刀,原本是用来切开样本袋的。我抽出它,刀刃很薄,在蓝光下泛着冷色。左手掌心一痛,我用刀划了一道。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流。

  疼让我清醒。

  我扑到球体前,把血抹在表面的接口上。那些沟回一样的纹路吸进了血,开始发烫。整个结构震了一下,管子里的液体流速变快,有些地方甚至鼓了起来,像血管要炸开。

  “镜心。”林晚的声音响起来,“你杀的是你自己。”

  我没有回头。

  “前面六个都是你,第七个也是你。我们是一体的,你毁掉的,是你活过的所有时间。”

  我咬紧牙,举起刀,砍向最近的一根脐带。

  刀落下去的瞬间,那根管子猛地收缩,像有生命一样躲了一下。我没砍中,只划破表层,蓝色的液体喷出来,溅在我脸上。那是冷的,带着铁锈味。

  又一声震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个。

  我回头,两个红睡裙女孩站在高台边缘,脸和我七岁时一模一样。她们一步步走下来,脚不沾地,像是浮着的。

  我再次挥刀。

  这次砍中了。

  脐带断开,断口处翻卷起来,像被烧焦的肉。蓝光从里面爆出来,整根管子剧烈抽搐,接着“砰”地炸开,碎片飞溅。其中一个女孩尖叫一声,身影晃了晃,消失了。

  另一个还在靠近。

  我跃上高台,站在七具尸体面前。她们都闭着眼,风衣整齐,银环闪着光。第六具的绳索还在晃,她的手垂下来,指尖又滴下一滴水,落在我肩上。

  我对着空气大喊:“我不是你们的母亲!我是林镜心!”

  声音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变成七个不同的音调。

  “别走……妈妈累了……我不想再睡了……救救我……”

  那是我的声音,从不同年纪里传出来的。

  地面裂开,六个空营养舱浮上来,排列成半圆,朝我张开盖子。它们想把我吸进去。

  我举起相机,按下闪光。

  强光炸开,红影退后一步。我趁机跳下高台,冲向第二根脐带。

  刀砍进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手臂也裂开了。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渗,是淡蓝色的,像从骨头里流出来的汗。

  第三根,第四根。

  每断一根,就有两个红影出现。她们不再走路,直接出现在我周围,伸手抓我。我用闪光逼退她们,再挥刀。第五根断了,我的右腿突然失去知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林晚的声音更近了:“你记得吗?第一次你醒来,说不想当妈妈,我就让你睡了。第二次你说你要自由,我就重来。六次了,镜心,你试了六次。”

  我抬头看向球体。

  最后一根脐带连在最深处,比其他的粗,表面有脉络在跳动。

  我撑着站起来,左手按住渗液的胳膊,一步步走过去。

  就在这时,陈砚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我回头看。

  他已经倒下了,但那只握着相机的手还举着,镜头正对着我这边。蓝光快要熄灭,但他还在坚持。

  我冲过去,把刀插进最后一根脐带的根部,用力一拧。

  它断了。

  整个宫殿剧烈摇晃,所有管子同时爆裂,蓝液像雨一样洒下来。高台上的尸体晃动起来,铭牌一个接一个碎裂。第一具、第二具……第六具的绳索彻底断裂,她缓缓倒下,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我转身去看球体。

  它开始塌陷,表面龟裂,里面的光不断闪烁,像是信号中断。林晚的声音卡住了,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然后,彻底消失。

  我以为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深处传来婴儿的哭声。

  很轻,但清晰。一声接一声,像是从墙后面传来的。

  我站稳身子,看向声音的方向。那里有一扇门,黑色的,上面刻着字:“许念之墓”。

  陈砚突然睁开了眼。

  他用尽力气抬起手,不是指向门,而是相反的方向——排水管出口。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地面。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门后的哭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急,像是在求我过去。

  我站着没动。

  如果我现在走,那个东西会留下来。它可能还会醒来,找到下一个容器。但如果我打开门,杀了它,我就成了真正的终结者。可它真的是敌人吗?它只是想活。

  我闭上眼。

  再睁开时,我已经走上前,把最后一卷胶卷塞进相机。拉到底,对准那扇门,连拍三张。

  闪光亮起的瞬间,门崩解了。

  后面没有房间,只有一团流动的黑色脐带,密密麻麻缠在一起,中间裹着一个发光的胚胎。它很小,像刚形成的心脏,一下一下跳着。

  我没有碰它。

  我说:“你可以存在,但不能再控制我。”

  话音落下,所有营养舱同时爆炸。蓝光像潮水一样倒灌,淹没了宫殿。我转身跑向陈砚,把他抱起来。他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只剩头部和胸口还有点实感。

  我抱着他冲向排水管。

  水流已经开始倒流,湍急得像要把一切吸回去。我抓住一根金属管道,往上爬。头顶有光,是通风口的轮廓。河水浑浊,夹杂着碎裂的管子和胶质残片,擦过我的脸。

  我回头看了一眼。

  玻璃宫殿正在坍塌,墙体一块块沉入泥中。那团黑色脐带还在动,但已经被压在废墟下。发光的胚胎没有熄灭,它漂在水里,慢慢下沉。

  我收回视线,继续往上。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

  冰冷,细小,力气却很大。

  我低头,看见一张小女孩的脸从水中冒出来。她穿着红睡裙,眼睛漆黑,嘴角微微上扬。

  她开口,声音不是她的。

  是林晚的。

  她说:“你忘了第七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