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镜像倒数的十二小时-《青铜勺:逆转镜界》

  我的手指还停在穿衣镜的边缘,掌心那道渗血的伤口已经凝成三颗乳白颗粒。左眼的热度没有退,反而顺着颧骨往耳后蔓延,银环贴着皮肤发烫,像是被谁从背后点燃了引信。

  我低头看腕表。

  时间定格在凌晨四点十七分,秒针不动。可表盘中央浮出一圈细密刻度,正中间嵌着一个猩红数字——“12”。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觉。我用指腹去蹭,玻璃表面光滑如常,数字却纹丝未动。

  我抬起相机对准表盘。

  取景框自动偏转,锁定了身后的镜子。镜头里,我的倒影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她没照我的动作抬手,也没举起相机。她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数着那个数字。

  我猛地转身。

  镜面映出空荡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茶几上的底片还在地上,七岁那年的全家福。女人的脸被划花了,但我认得出那是林晚。她抱着我,我们穿着同款红裙,像一对复制出来的母女。

  我把底片塞进风衣内袋,手指碰到硬物。

  是信封的一角。

  我没印象自己带过这东西。它卡在胶带空袋的夹层里,边角磨损严重,像是被人反复抽插过无数次。我把它抽出来,封口没封,也没有字迹。

  打开。

  六张身份证整齐排列。

  第一张,七岁,小学报名照,背景是档案馆门口的铁门;第二张,十二岁,校服领子歪着,眼神有点飘;第三张,十八岁,刚拿到摄影师资格证那天拍的……一直排到三十二岁,每一张都真实得能查到编号,姓名栏全是“林镜心”。

  但所有照片里的我,双眼都在泛酒红。

  就像现在镜子里的那个我。

  我摸出自己钱包里的身份证。照片一样,衣服一样,连刘海翘的角度都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张证件上的我,眼睛是正常的。

  我抬头看向穿衣镜。

  镜中的我,左眼正缓缓染开一抹暗红,像墨汁滴进清水,一点一点浸透瞳孔。

  我后退半步,背撞上墙。

  腕表突然震了一下。

  红字从“12”跳成“11”。

  同一瞬间,左眼刺痛,镜面泛起微光,仿佛回应着什么。

  这不是计时。这是倒数。

  某种程序启动了,而我已经进入流程。

  我蹲下身,在茶几抽屉里翻找。日记本还在,可翻开第一页,字迹全变了。原本记录704室调查过程的笔迹,现在写的是:“第七号容器今日完成第三次融合测试,反应良好。”再往后翻,全是实验报告格式,签名栏却写着我的名字。

  相册也被动过。我和林昭在警局门口合影的那张,他的脸模糊了,像是被高温烤化了一样。其他照片里的人,要么缺失五官,要么姿势扭曲得不像活人。

  只有镜子始终清晰。

  我走回穿衣镜前,用力拉开侧边柜门。木板积满灰尘,最里面夹层松动。我用结晶碎片撬开缝隙,确认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

  身份证就来自这里。

  是谁放的?什么时候?

  我盯着镜中自己。她也盯着我,眼神不像伪装,也不像陷阱。她知道我会找到这些证物,甚至期待我找到。

  我抓起茶几角落一块碎石,棱角锋利,能当武器用。

  然后举起石头,砸向镜面。

  玻璃没碎。

  撞击的瞬间,镜面像水一样荡开涟漪,波纹扩散到整个框架。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五指紧扣住我持石的手腕。

  冰冷。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投影。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道,指甲掐进我的皮肉,血管突突跳动的位置被精准压住。

  我咬牙没松手,借着反作用力往后一拽,同时抡起相机猛击镜框边缘。

  “咔嚓”一声,木裂开一道缝。

  那只手顿了一下。

  我趁机抽回手臂,踉跄后退,靠在墙角喘气。手腕上留下五道深红指印,正在渗血。

  镜面裂缝缓缓闭合,如同呼吸般自然。

  裂痕消失的刹那,一个身影完整浮现。

  林晚站在镜中,穿酒红色丝绒裙,发间珍珠发卡闪着冷光。她不像上次只是虚影或轮廓,这次她有质感,有阴影,裙摆随着不存在的风吹动。

  她笑了。

  “乖孩子,别怕疼。”声音直接钻进耳朵,不靠空气传播,“镜渊只认真正的容器。”

  我握紧相机,指节发白。

  她没动,只是静静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流血的手腕、泛红的左眼、还有风衣内袋露出一角的信封。

  “你以为你在查真相?”她轻声说,“你只是在按顺序打开自己的棺材。”

  腕表又震了一下。

  红字还是“11”,但周围多了一圈细小的血线,像是从玻璃内部渗出来的。

  我盯着她,“谁把我放进这个程序的?”

  她歪头,像听到了有趣的问题。

  “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她说,“每一次重启,都是你亲手按下开始键。”

  “我不信。”

  “那你看看口袋里的信封。”她微笑,“它为什么会在那里?你记得自己放进去了吗?”

  我僵住。

  确实不记得。

  我甚至不确定刚才掏信封的动作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也许我只是‘发现’它已经在那儿。

  林晚抬起手,指尖轻轻贴上镜面内侧。

  “十二小时后,镜渊会吞掉最后一个不稳定变量。”她说,“是你,还是她,取决于你能不能接受——你从来都不是原版。”

  我没有回答。

  她也不等答案。

  镜面开始泛光,一层层推进,像潮水上涨。我知道她在准备下一次攻击,也许是更进一步的实体化,也许是要把我拉进去。

  我不能留在这里。

  但门外未必安全。

  我慢慢挪向房门,每一步都盯着镜子。林晚仍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也没有消失。她只是看着我,嘴角保持着那种近乎慈爱的弧度。

  手搭上门把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穿衣镜恢复如初,映出我独自站在屋内的样子。

  可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她说:

  “你忘了吗?上次你也这样走出去——然后杀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