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墙中秘语:干尸与现世的时空重叠-《青铜勺:逆转镜界》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进衣领,冷得像一根细针沿着脊背滑下去。我站在四楼走廊尽头,面前是那扇被水泥封死的窗,404室。

  陈砚站在我身后半步,手里还攥着那把螺丝刀。他的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手指关节泛白,显然没松劲。

  “就是这儿。”我说,声音不大,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墙里的东西听。

  我没再看门锁。锈死了,钥匙孔堵满灰泥,连撬棍都插不进去。我们绕到侧面,那面墙看起来和其他一样,刷过几层漆,裂缝里嵌着旧胶带。可红外仪上的读数还在——左侧偏下三十厘米,温度低了六度。

  “不是空腔。”陈砚低声说,“但有金属反应。”

  我从背包里抽出相机残骸,拆掉外壳,露出里面的金属支架。这是唯一还能用的探测工具。我把支架贴上墙面,慢慢移动。靠近底部时,指腹下的震动变了,像是磁石遇到了铁。

  “这里有钉子。”我划出一道线,“不是垂直打入的,斜着往上,像是……为了固定什么。”

  他蹲下来,用修复镊轻轻刮开表层水泥。底下露出一排暗色螺丝头,排列整齐,间距一致,明显不是建筑原装。

  “后期加的。”他说,“有人想把这面墙封成密室。”

  我点头,把凿刀递过去。他接过去,调到最低频震动档,沿着钉痕一点点切开。水泥碎屑落在地上,发出沙沙声。没有警报,没有异响,只有工具与墙体摩擦的闷响。

  第三层砖被撬开时,一股气味冲了出来。

  不是腐臭,也不是霉味。更像医院废弃药房里那种陈年消毒水混着干枯植物的气息,闻久了喉咙发紧。

  木板露出来,深褐色,表面涂过防腐剂。我伸手去推,它动了一下,接着整块向内塌陷。

  墙后空间不大,刚好够一个人蜷缩进去。

  干尸就坐在那儿,背靠着另一侧墙体,膝盖抵着胸口,头微微垂着。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蜡黄色,像是被风干多年的皮革。它的左手收在怀里,五指紧扣,指节僵硬地弯着。

  “别碰尸体。”我轻声说,“先拍。”

  陈砚打开应急灯,光束照进去。我取出备用胶卷相机,对着内部连拍三张。快门声在空房间里回荡,像某种倒计时。

  拍完后,我才靠近。

  干尸的右手搭在腿上,手腕处有一道浅痕,像是曾被束缚过。衣服早已褪色,只剩几缕布条挂在肩头,依稀能辨出是病号服的样式。

  我盯着那只紧握的手。

  “照片。”我说。

  陈砚明白我的意思。他用镊子小心撬开干尸的左手指节。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卡得最死,指甲边缘已经嵌进掌心。他不敢用力,只能一点一点松动。

  终于,手掌打开了。

  一张泛黄的照片躺在掌心,只露出右下角。一个小女孩坐在木椅上,穿着白色连衣裙,脚边放着一只红皮球。

  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童年照——火葬场铁盒里那张。撕开背面胶纸时,手有点抖。我把两张照片并在一起。

  边缘完美拼合。

  完整的画面出现了:小女孩依旧坐着,背景是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墙上挂着钟,时间停在三点十七分。她笑得很浅,眼睛却没亮起来。而她的左边,站着一个穿酒红丝绒裙的女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沾着一点暗红,像是刚擦过血。

  女人的脸模糊了,像是被人用指甲刮过照片表面。但我认得出那条裙子,还有发间的珍珠发卡。

  和显影液里闪过的手术台旁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她七岁。”我听见自己说,“第一个实验体。”

  陈砚没应声。他正在记录干尸的体征:身高约一米二,颅骨无外伤,肋骨排列完整,但右侧缺了两根。他翻开笔记本,笔尖刚落下,突然顿住。

  我瞥了一眼。

  纸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字:

  **七减一等于六**

  墨迹很淡,像是有人用湿笔尖轻轻划过。可就在我们注视的瞬间,那行字开始褪色,像被看不见的橡皮擦慢慢抹去。

  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六”字尾钩。

  陈砚合上本子,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但他没说话,也没抬头。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铁盒里的七根肋骨,对应七个孩子。现在墙里挖出第一个容器,只剩六具尸体未现。

  可它们去哪儿了?

  我摸了摸左耳银环,凉的。可皮肤底下,又开始有那种细微的麻意,像电流在血管里爬行。

  夜深了。窗外雨停了,楼道灯不知何时熄了,整层楼只剩下这间屋里的应急灯还在亮。光线偏黄,照得干尸的脸忽明忽暗。

  我坐在墙边,背靠着破损的砖石。陈砚在检查其他墙体,用听诊器贴在不同位置,试图找出更多夹层。

  我没拦他。

  我的注意力全在那张拼好的照片上。我把它贴身收进内衣口袋,紧挨着心跳的位置。温度渐渐被焐热。

  闭上眼的时候,梦来得毫无预兆。

  我站在一间白墙房间,天花板吊着无影灯。干尸坐在我对面,头缓缓抬起。

  它的眼睛睁开了。

  眼窝是干涸的,可瞳孔位置浮起一层水膜,映出我的脸。它的嘴没动,但我听见了声音。

  “第一个容器很听话。”

  是林晚的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入睡。

  “她把自己关进去的。”

  我猛地睁开眼。

  陈砚正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镊子,眉头皱着。

  “你出汗了。”他说。

  我抬手抹了把额头,指尖湿冷。屋里温度并不高。

  “我做了个梦。”我说,“干尸睁眼了。”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没笑,也没质疑。只是把镊子收进工具包,然后蹲下,重新看向墙洞。

  “你说……她是自愿进去的?”他问。

  “梦里这么讲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探进墙内,在干尸背后摸索。片刻后,他抽出一张薄纸片,边缘已经被潮气泡软。

  纸上印着一行打印体小字:

  **c-01 生命维持系统终止于1998.11.03**

  下面是手写备注:

  **“她说想睡了。我们尊重选择。”**

  笔迹工整,冷静,像医疗记录。

  陈砚把纸翻过去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我。

  我没有接。

  我的视线落在干尸脸上。应急灯的光斜照过来,恰好让它的嘴角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在笑。

  陈砚把纸片放进密封袋,拉好背包拉链。他站起身,看了眼手表。

  “凌晨两点十七分。”他说,“该换班了。”

  我没动。

  他知道我不是指物业值班。

  “你还记得b2密室吗?”我忽然问。

  他一顿。

  “记得。”

  “保安老周每晚十点刷卡进去一次。”我说,“他不是自愿的。”

  陈砚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第一个容器也不是。”我盯着那具干尸,“没人会自愿被砌进墙里睡觉。可记录说‘尊重选择’——说明她当时还能表达意愿。”

  “也许她被洗脑了。”

  “或者,”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墙洞前,俯视那具蜷缩的身体,“她以为这是回家。”

  陈砚没说话。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干尸垂落的手腕。

  皮肤脆得像纸,可触感并不冰冷。

  它还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