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阙:精分-《侯府新娘生存日记》

  次日一早。

  姬珩带队抵达竹里馆。

  他听说了夜半有人来的事。

  看到时镜连头都不敢抬。

  直到二人单独在屋里待着时,他面带愧色,低声道:“昨夜里祖母训了我,我方知我这些年懈怠得紧,什么都想不着,什么都顾不到。”

  循环往复的经历,似乎早已磨钝了他曾经的敏锐。

  时镜宽慰道:“不是什么大事。必要的时候,我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况且,事关她自己的安危,到底也是她不够谨慎了。

  早些时候一直念着不要沉溺,不要被这个世界同化。

  如今发现,若她不沉浸式体验自己当下的角色,她就无法完全感受这个角色所处的环境,不够敏感,也留意不到可能到来的危险。

  时镜觉得,自己该学会精分了。

  分成两个角色。

  一个角色是穿越异世的侯夫人。

  一个角色是过副本的玩家。

  想到这。

  时镜将桌上的茶递给姬珩,掐着声道:“郎君一大早就来接我,真是辛苦郎君了~郎君可用了早膳?要不要吃点什么?”

  姬珩先是呆滞,紧接着就是惊恐。

  他后退了步,“我、我会警醒起来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跟你讨吃的,我认罚。”

  时镜含笑的嘴角微抽了下:“……站好。”

  姬珩立刻绷直了身体。

  时镜:“……。”算了,精分不了一点。

  济明侯府的车队接了时镜还有陶绯玉归家。

  从工阙到文阙。

  浩浩荡荡。

  等时镜一到侯府,桑清淑就让人将那活口连同口供一道送去了祈公府。

  原以为祈公府要查个几日。

  却不想当日傍晚。

  祈公夫妇便一道来了。

  祈公生得高大,须髯如戟,眼神锋锐,眉心几道褶皱可见积虑成深。

  祈公夫人身形高挑,眉眼间虽有岁月痕迹和难以掩饰的憔悴,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着得体,强打着精神,并非姬珩所言那般病骨支离。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躲在时镜身后的陶绯玉时,所有的强撑瞬间瓦解。

  她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得身旁嬷嬷丫鬟慌忙扶住。

  “夫人!”

  祈公夫人挣脱搀扶,跌跌撞撞地扑向前。

  “玉儿,是玉儿……”

  陶绯玉虽觉她眼熟,心生亲近,但多年乡野生活带来的怯懦让她下意识地往时镜身后缩去。

  祈公连忙上前扶住妻子:“夫人,玉儿已经在这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他到底还是存了理智,想再细细验证。

  这些年,背着妻子,他已经见过不少‘女儿’了。

  因此心中总是悲观多于希望。

  若不是……若不是妻子昨夜里梦到其父,突然离院撞见侯府送来人,他定会先来确认了再去告知妻子此事。

  祈公夫人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女儿。

  眼泪簌簌往下落。

  “锋哥,她是玉儿,我知晓,这是我的玉儿。”

  “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坐到旁边,别吓着孩子了。”祈公轻声道。

  祈公夫人闻言忽地想起所处场合,她连忙拭泪,对最上首的桑清淑说:“老夫人,失礼了,让您见笑。”

  桑清淑摆了摆手。

  “骨肉情深,老身亦是母亲,感同身受。”

  一行人坐下来。

  堂内终于平静。

  祈公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扶手,“把那逆子给我押上来!”

  ……

  时镜在看到祈公夫妇时,就有些怔愣。

  因为在无间戏台的人物手册更新时——

  【人物册更新-祈公陶生源,Npc,46岁,锁定度:8%】

  【人物册更新-祈公夫人庄明妍,Npc,43岁,锁定度:73%】

  她的左眼亦作出提示。

  只见祈公头顶冒出三个在戏曲中代表忠义角色的红色脸谱。

  且每个脸谱上头还有个玩家签名。

  第一个是:傅忌;

  第二个是:赵明意;

  第三个……沈照夜!

  这感觉就像是,前头的玩家都给祈公打过评价,好给后头玩家提示一般。

  时镜多看了眼那三个名字。

  便眨了眨眼,消去那场景。

  三个前辈玩家认证过的忠义,这个Npc得交啊。

  时镜忽然觉得心里很充实。

  有种,前路总是有人等着她,有人走过这条路,为她点灯照明朝她招手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作出这样的标记?

  但显然,她现在没有这个‘资格’。

  思绪间。

  一名身着锦袍、面容俊秀却透着阴郁的高挑少年被两名护卫押了进来。

  姬珩对时镜低声道:“这是祈公府二公子,陶泽礼。”

  祈公看着陶泽礼,“就在我们来的路上,青山坡那头已经传来了消息,盗洞已经找到,下墓的土夫子亦认了你的画像,你跟着土夫子入了墓,在棺上动了手脚。陶……”

  他已经不愿再认眼前这个孩子,因此连自己为他取的名字都叫不出口。

  “你手脚并不干净,买纸钱的铺子,为你遮掩去处的同窗,”祈公越说眼眶越红,“我待你不薄,我视你如己出,你为何要如此歹毒……为何?!!”

  时镜和姬珩对视一眼。

  都有些惊讶。

  陶泽礼低着头不说话。

  祈公冷笑道:“是要我将证据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你面前?”

  沉默片刻后。

  少年终于喑哑开口。

  “我、我只是不想爹娘接她回来。年幼时,爹娘就总宠她甚于我,我虽知我非亲生理应如此,可我还是会羡慕……”

  他跪了下来,抬起头时一张脸糊满了眼泪,“父亲,母亲,孩儿,孩儿是一时鬼迷心窍,孩儿只是,只是想让父亲母亲只作孩儿的父母亲。”

  到底是养了多年的孩子。

  祈公夫妇一时都有些语塞。

  时镜回身对陶绯玉低语了两句。

  陶绯玉有些无措抬头。

  时镜轻声道:“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了。”

  陶绯玉咬了咬唇,用力点头,而后颤着声喊道:“那你为何要叫孙家人坏我身子?!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杀了我,为何要让他们坏我身子,再让我……我爹娘找到我,你要的根本不是你说得那样,你要的明明就是让所有人痛苦!”

  此话一出。

  祈公夫妇皆是震惊。

  陶泽礼僵硬道:“你说什么,我何时……”

  “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陶绯玉红着眼眶说了自己经历的事。

  “孽畜!”祈公夫人站起身,指着陶泽礼,其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你如此歹毒,你竟如此……”

  “夫人!”祈公忙扶住妻子。

  陶泽礼苦笑道:“爹娘,你们宁愿相信一个还不确定是不是妹妹的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儿子吗?我是你们教养长大了,于我来说,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我是害怕妹妹回来夺了你们因而行了错事,可多的……孩儿不认。”

  时镜这么一会,大概也看明白这个少年了。

  她说:“是与不是,问过孙家人也就明白了。”

  祈公回过神,点头道:“我一早让人快马加鞭去带了孙家人来,想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

  就有祈公府的侍卫进来在祈公身侧耳语了两句。

  祈公勃然大怒,三两步上前。

  ‘啪’给了陶泽礼一巴掌。

  “孽障,你还派人去屠孙家,你……”祈公捂着胸口退了两步,又怒喝道:“你……把这孽障拉下去审,严审!!!”

  陶泽礼惊惶道:“父亲,父……”

  公府侍卫很快捂着陶泽礼的嘴将其拉走。

  还跟侯府借了地方。

  堂内一下安静下来。

  祈公看向桑清淑,苦笑道:“桑老夫人,在您府上闹出这般动静……”

  桑清淑温声说:“怪我孙媳的不是。她心善,疼惜自个护着的姑娘。我让人去知会公爷时,她特告知我,要叫公府将隐患肃清了,才愿意将护着的姑娘交到祈公府。想来公爷也是因着这话,才会将那孩子带来侯府吧?”

  祈公望向时镜。

  女子倒是同他妻子一般,比寻常姑娘都要高些。

  此刻将玉儿护在身后,腰板挺直,不卑不亢,倒是个气宇轩昂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