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人脉-《年代影综:1947我来了》

  “天佑,我还有几个老伙计......”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郑重,“都是当年在队伍里,一起钻过战壕、打过鬼子的生死弟兄......后来,抗战胜利了,队伍解散,每人领了点微薄的安家费,就各回各家,断了好些年的联系......直到前两年,才托人打听着消息,如今,日子过得......都不太如意啊......”

  “生死弟兄”四个字出口时,钱叔的喉结动了动,干枯的眼角渗出一滴浑浊的泪。他抬起枯瘦的手,像是想抓住什么遥远的记忆,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

  “那年在台儿庄,我中了枪,是赵老倔背着我跑了三里地,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他连眼都没眨;孙石头在炸桥的时候,为了掩护我们,腿被埋在土里,硬生生自己刨出来,拖着伤腿还在修工事;李算盘......要不是他连夜算清了粮草账,我们全连都得饿死在山里......”

  这些尘封的往事,他从未对人说起过,此刻在临终的榻前,却像翻开了一本厚重的回忆录,每一个字都浸着鲜血与情谊。

  徐慧真悄悄抹了把泪,她终于明白,钱叔平日里那份看透世事的淡然,是在战火里淬炼出来的。秦淮如也红了眼眶,她见过医院里太多生离死别,却从未见过这样带着硝烟味的情谊,厚重得让人心头发颤。李天佑握着钱叔的手更紧了,他知道,接下来钱叔要说的,才是真正的托付。

  钱叔歇了口气,开始详细说起三个人的情况,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昨天才见过面:“第一个叫赵老倔,河北沧州人,当年是我们连的机枪手,一米八的大个子,悍勇无比,打起仗来抱着机枪往前冲,鬼子都怕他三分。”

  提到“赵老倔”三个字,钱叔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他人如其名,性子比石头还直,认死理,当年因为跟营长争战术,差点被军法处置,还是我们几个弟兄求情才保下来。”

  “如今他在老家种地,本来凭着一身力气,日子该过得去,可就是那股倔脾气,得罪了生产队长。”钱叔的语气沉了下去,满是惋惜,

  “队长让他虚报粮食产量,他死活不肯,说‘庄稼人不能说瞎话’,结果被穿了小鞋,分到的都是村后头最贫瘠的坡地,石头多,土又薄,种啥都长不好。家里五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常常吃不饱饭,听说前些日子,还去山里挖野菜充饥。”

  他话锋一转,又多了几分笃定:“但你别小看他,他有一手伺候庄稼的老经验,当年在队伍里,我们在荒山里扎营,就是他带着我们开荒种土豆,硬是让全连人吃饱了。尤其擅长在贫瘠土地上找收成,什么作物耐干旱、什么肥料能改良土壤,他门儿清得很。”

  “第二个叫孙石头,山东枣庄人,当年是工兵连的,心灵手巧得很。”钱叔的声音里带着赞叹,“搭桥修路、摆弄器械,就没有他不会的。当年我们过黄河,浮桥被鬼子炸了,他连夜带着几个弟兄,用木头和铁丝搭了座临时浮桥,让大部队顺利过了河,立了三等功。”

  “如今他在城里的红星集体工厂看仓库,说是看仓库,其实就是打杂的,收入微薄得很。”钱叔的呼吸急促了些,徐慧真连忙给他顺了顺气,他喝了口温水,继续说道,“他妻子常年卧病在床,是当年为了躲鬼子轰炸,落下的病根,常年要吃药,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他那手本事没丢,不管是坏了的收音机,还是漏了的锅,经他一摆弄,准能修好。前两年我托人带了个坏了的钟表给他,他修好了还托人送回来,走时还附了张字条,说‘老哥哥的东西,不能要钱’。”

  “第三个叫李算盘,原名李福贵,天津人,当年是我们连的文书,识文断字,心眼活络,尤其打得一手好算盘,加减乘除,噼噼啪啪几下就出结果,比现在的计算器还准。”钱叔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当年部队里的粮草账、士兵名册,全是他一手打理,从来没出过差错。解放后,本来有机会进政府部门当会计,可因为他早年在旧军队里当过文书,被划成了‘旧人员’,一直被排挤,没当成。”

  “现在他在街道的纸盒厂糊纸盒,按件计酬,收入很不稳定。”钱叔的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他脑子那么活,要是有机会,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可就因为那点破事,被耽误了一辈子。家里还有一个傻儿子,今年十五了,智力还像个三岁孩子,全靠他一个人拉扯,日子过得苦啊......”

  “这些人......都是实在人,有真本事,就是时运不济,落了难。”钱叔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天佑,你以后......要是能力到了,路子宽了......就替我,稍微照拂他们一下......能拉一把是一把,别让他们......在这世上活得太艰难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天佑,里面满是恳求,像是把三个老伙计的性命,都交到了李天佑手上。

  李天佑的眼眶通红,他用力点头,将这三个名字和他们的特征、处境牢牢刻在心里,仿佛要融进骨血里。他郑重地说:“钱叔,您放心,您的老伙计,就是我的老叔,只要我李天佑有口饭吃,就绝不让他们饿着。等过段时间,我亲自去看看他们,能帮的一定帮,绝不让他们受委屈。”

  钱叔听到这话,欣慰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事。他又歇了许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徐慧真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在老人脸上,忽明忽暗。

  忽然,钱叔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他示意李天佑再靠近些,然后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隐秘的郑重:“还有......两个人。是我早年......在天津帮派里混的时候,过命的交情。”

  这话一出,李天佑和徐慧真都愣住了,他们只知道钱叔当过兵,却从不知道他还在帮派里待过。秦淮如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看,生怕被孩子们听到。钱叔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更有不容置疑的信任:

  “那时候兵荒马乱,为了活下去,才入了帮派,后来遇到部队招兵,就弃暗投明了。解放后,政府打击帮派势力,大部分兄弟都散了,改邪归正,找了正经营生。就他们两个......脑子活,胆子大,没肯彻底收手,还在......在一些灰色地带倒腾点东西,勉强糊口。”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李天佑的神色,见他没有丝毫鄙夷,才继续说道:“第一个叫黑皮,本名陈黑子,在南城一带活动,主要倒腾些粮票、布票这些紧俏票据,还有些旧货,什么钟表、收音机,他都能弄到。他人脉广,消息灵通,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上到工厂的厂长,下到街头的乞丐,都卖他几分面子。”

  “他人看着凶,其实讲义气,守规矩。”钱叔的语气很肯定,“当年我离开帮派的时候,有人想找我麻烦,是他带着几个弟兄,替我挡了下来,自己挨了三刀,都没说一句怨言。他倒腾票据,从不坑老实人,要是知道对方是困难户,还会少要些钱,甚至白给。答应的事,更是从不反悔,在南城一带,名声比一些正经商人还好。”

  “第二个叫六指,本名刘老六,因为右手多了一根小指,大家都叫他六指。”钱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主要在天津码头、北京货站附近活动,对运输线上的门道摸得门清,什么物资什么时候到、走哪个渠道能避开检查,他都知道。能搞到一些计划外的紧俏物资,像白糖、化肥、钢材这些,有时候还负责一些地下的‘小额运输’,帮人运点不方便走正规渠道的东西。”

  “他手底下有几个弟兄,都是当年帮派里的,做事稳妥,从不惹是生非。”钱叔补充道,“当年我母亲病重,急需一种进口药,就是他冒着风险,从码头弄进来的,分文不取。他人狠话不多,但重情义,只要你对他真心,他就肯为你两肋插刀。”

  “这俩人......路子是野了点,做的事也不怎么光彩,但人品信得过,重情义,比那些表面光鲜的伪君子强多了。”钱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

  “我走了以后......你万一遇到些明面上不好解决的事儿,比如弄不到紧俏物资,或者被人刁难,需要些特别的门路......可以去找他们。提我的名字‘钱老根’,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这些人脉,我留着也没用了,留给你......或许......将来能用得上......”

  李天佑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钱叔这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为他铺就更宽的路。这些灰色地带的人脉,或许不那么光彩,却是乱世里最实用的护身符,是老人用一辈子的情义换来的资本。

  他看着钱叔布满皱纹的脸,郑重地再次点头,将“黑皮”“六指”和他们的特征、活动范围都记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说:“钱叔,您放心,这些人脉我记下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动用,但我一定会好好维护这份情义,绝不给您丢脸。”

  交代完老伙计们的事,钱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胸口的起伏都平稳了些。当李天佑红着眼眶问起他身后事的打算时,老人反而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对眼前人的全然信赖:

  “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就不金贵了......后事怎么办,你们看着弄就行......”他顿了顿,呼吸带着轻微的滞涩,却依旧语气轻快,“简单点,别太破费。打口薄棺,找个能晒着太阳的地方埋了就行,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我,一定会把我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妥妥当当”四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李天佑三人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徐慧真别过脸,望着窗外那棵落满黄叶的老枣树,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钱叔刚住进四合院时,总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死了都没人收尸”,如今却能如此笃定地将身后事托付给他们,这份信任,重过千钧。

  秦淮如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泛白,她见过太多临终前对后事斤斤计较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将生死看得通透,把信任给得彻底的老人。

  李天佑用力点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您放心,我们一定......一定让您走得安稳体面。”他知道,钱叔不是不在乎身后事,而是把他们当成了最亲的人,亲到无需计较细节,亲到相信他们的每一个安排都合自己心意。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嘱托都更让他动容,也更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他要办的,不只是一场葬礼,更是对这份信任的圆满回应。

  从那天起,四合院里的气氛愈发凝重,连秋风穿过胡同的声音,都像是带着低低的呜咽。往日里孩子们的嬉笑声少了,就连最活泼的小石头,都学会了走路轻手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