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遗嘱-《年代影综:1947我来了》

  二丫还记得自己高考前熬夜复习,钱叔总在她桌上放一杯温牛奶,说“姑娘家熬夜伤身体,喝了暖和”;小石头也收起了往日的调皮,每天放学就乖乖坐在钱叔屋门口,不吵不闹,只是偶尔进去给老人递杯水;小丫更是把自己最宝贝的糖块揣在兜里,想给钱叔吃,又怕他吃了不舒服,纠结了半天,最后把糖块放在了钱叔的枕头边。

  钱叔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劝李天佑“别瞎折腾,我这老骨头不值当”,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徐慧真喂他喝汤,他就慢慢喝;李天佑扶他翻身,他就配合着动;秦淮如给他量血压,他还会笑着说“淮如的手艺越来越熟练了”。

  有次二丫哭着问他“钱爷爷你会不会走”,他摸着孩子的头,眼神温和却坚定:“人都会走的,就像这枣树的叶子,秋天落了,明年还会再长。爷爷只是换个地方看着你们。”

  他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欣慰。看着李天佑从当年那个冲动的小伙子,变成如今沉稳可靠的一家之主;看着徐慧真从泼辣的饭馆掌柜,变成温柔持家的贤妻;看着秦淮如从自卑的乡下女人,变成独当一面的医生。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懂事,他这一辈子,见过战乱,历过动荡,如今能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四合院里,被一群真心待他的人围着,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他唯一的牵挂,就是怕自己走后,这个家少了点主心骨,怕孩子们没人提点。

  当秋意最深,院墙外的柿子树挂满橙红色的果实,像一串串小灯笼在寒风中摇晃时,钱叔在一个清晨叫住了正要去饭馆的徐慧真,用气声说“把天佑和淮如叫到炕前,我有话要说”。徐慧真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钱叔是要交代后事了。她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转身去叫李天佑和秦淮如时,脚步都在发抖。

  孩子们也被徐慧真叮嘱要安静,连最调皮的小石头和小丫,都感受到了院子里凝重得几乎要凝固的气氛。他们乖乖地待在西厢房门外,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小石头的手紧紧攥着门框,指节泛白;小丫靠在哥哥身上,眼睛里噙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怕打扰了屋里的人。二丫站在最边上,挺直了背,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炕上的钱叔,盖着徐慧真特意给他缝的厚棉被,被子里絮了新弹的棉花,还晒过太阳,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他的呼吸依旧微弱而费力,每吸一口气都要停顿一下,胸口随之起伏,像风浪中颠簸的小船。

  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异常清明,没有一丝浑浊,里面映着屋里的灯光,映着李天佑、徐慧真和秦淮如的脸,也映着他这一辈子的风霜与温暖。

  李天佑坐在炕边的凳子上,双手紧紧握着钱叔的手,那只手曾经那么有力,能帮他扛东西,能拍他的肩膀,如今却只剩下一层皮裹着骨头,冰凉刺骨。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徐慧真站在李天佑身边,手里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眼泪,却怕钱叔看见伤心,只能强忍着哭声,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淮如站在炕尾,手里攥着听诊器,那是她最珍视的东西,此刻却觉得无比沉重。她看着钱叔,想起自己刚到四合院时,只有钱叔没嫌弃过她的出身,还劝她说“女人要靠自己立起来”。她想对钱叔说“谢谢您”,想对他说“我会照顾好孩子们”,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

  钱叔看着眼前这三个他最牵挂的人,嘴角缓缓牵起一抹笑容,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切。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开口:

  “天佑,慧真,淮如......”钱叔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痰音,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从喉咙里挤出来。

  李天佑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钱叔嘴边,鼻尖萦绕着老人身上淡淡的药味与衰老的气息,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在钱叔的棉被上。“别......别忙活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时候,差不多到了......”

  短短一句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徐慧真和秦淮如心上。徐慧真猛地别过脸,看着窗外枯黄的枣树叶,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哭声溢出来。

  她怕一哭,就打乱了钱叔想说的话,更怕这哭声会击垮老人仅存的力气。秦淮如站在炕尾,双手紧紧攥着白大褂的衣角,指节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视线模糊中,眼前的钱叔与当年那个偷偷给她塞窝头、劝她“靠自己立起来”的老人重叠在一起,心口的酸楚几乎要将她淹没。

  李天佑紧紧握住钱叔枯瘦的手,那只手曾经在他遇到难处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别怕,有叔在”,曾经在他结婚时颤巍巍地递上红包,如今却只剩下一层松弛的皮肤包裹着骨头,指节处因为长期吃药而泛着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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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圈红得像要滴血,喉咙像是被一团滚烫的棉花堵住,怎么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沙哑地重复:“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咱们还等着一起吃慧真做的红烧肉呢......”

  钱叔微微摇了摇头,干枯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李天佑的手背,示意他听自己说。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运作。徐慧真连忙上前,用棉签蘸了点温水,轻轻湿润钱叔干裂的嘴唇。

  老人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积攒了些力气,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三人,开始缓缓交代后事,那清晰的思路,条理分明的安排,与他虚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看得人心头发酸。

  “天佑啊......”钱叔的目光越过李天佑的肩膀,望向窗外,似乎能穿透四合院的青砖墙壁,看到胡同口的街景,看到更远的京城郊外。

  秋风卷着落叶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白发,“这几年......报纸上,广播里,天天都在说丰收,说亩产万斤,说放‘卫星’......城里城外,热闹得很呐......”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赞叹,也没有批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天佑心中一动,他想起历史记载中的“走的弯路”。

  钱叔话锋一转,原本平淡的语气里陡然多了几分深深的忧虑,那忧虑像深秋的寒霜,凝结在每一个字里:“可我老头子......活了快七十年了,经历过军阀混战,见过饥荒年的饿殍,吃过草根树皮,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这风......刮得不对劲儿啊。上面要的指标越来越高,底下为了应付,就往上报虚数......可这地里刨食,是最实在的营生,春种秋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哪有那么容易凭空多收几倍粮食?我瞧着......这热闹背后,怕是要出篓子......这灾荒,怕是躲不过去......”

  他说“躲不过去”的时候,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李天佑心中凛然,他仗着有空间异能,提前囤积了一些粮食,可也只是熟知历史剧情,抱着“有备无患”的心思,从未像钱叔这样看得如此透彻、如此肯定。

  他终于明白,老人这是在以自己最后的力气,给这个家指一条生路。

  钱叔用力转动脖颈,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天佑,那目光里满是急切的托付,仿佛要将自己毕生的经验与担忧都刻进李天佑的心里:“你记住了......甭管外面吹得多好听,墙上的标语写得多热闹,家里......手里,一定得攥着粮食!真金白银,到了饿肚子的时候,都不顶饿!只有粮食......只有粮食在手,心里才不慌,才能让老老少少都有饭吃,这个家才能安稳!这事儿......你得放在心上,悄悄地......多存些......千万别声张,这年头,树大招风......咱家人口多,二丫要上大学,小石头小丫还小,承平承安和小宝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都不能少啊......”

  “钱叔,您放心!”李天佑重重地点头,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钱叔的手背上,“我记下了,我一定悄悄多存粮,把家里的粮缸都装满,保证让孩子们顿顿有饭吃。您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敢忘。”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叮嘱,是老人用一辈子的阅历换来的箴言,是给这个家最珍贵的护身符。

  钱叔看到李天佑坚定的眼神,欣慰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朵干枯的菊花缓缓舒展。他又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秦淮如连忙上前,轻轻帮他顺气,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感受到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心里的悲痛又加重了几分。

  “我这一辈子......没啥积蓄。”钱叔歇了片刻,继续说道,声音又弱了几分,“早年在军队里当兵打小鬼子,攒下点浮财,后来都用来接济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伙计了。这几年在你们这儿住着,吃穿不愁,更没地方花钱......没给你们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钱叔,您别这么说......”徐慧真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打断他,“您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帮我们摆平院子里的风波,在我们最难的时候给我们撑腰,这些比什么金银珠宝都金贵.是我们欠您的,欠您太多了!”

  她想起自己刚接手饭馆时,被地痞骚扰,是钱叔出面,几句话就把人吓走。

  钱叔摆了摆手,示意她听下去,眼神里带着一丝执拗:“我名下......就南门大街那头,还有一处老宅子,是我家里的祖宅,二进的院子......多年没怎么打理,屋顶漏过雨,院墙也塌了些,破败了些......但地段还行,靠着供销社,按月到能租个俩子儿,够孩子们买些笔墨纸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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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窗外扒着门框的孩子们,眼神里满是慈爱:“我寻思着......等我走了,这院子,就留给孩子们平分吧......二丫、小石头、小丫,还有承平、承安,小宝......一个都不能少,都有一份。算是我这做爷爷的......最后一点心意,给孩子们留点念想......”

  钱叔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在我眼里......院里的孩子,都一样,都是我的孙辈......天佑慧真待我如亲爹,淮如也把我当长辈孝敬......一碗水端平,才对得起你们的心意,也对得起我这颗心......”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孩子们将来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李天佑紧紧握着钱叔的手,用力点头:“钱叔,您放心,这事儿我们记着,等孩子们长大了,我们一定把宅子分给他们,一个都不少。”

  徐慧真也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您安心养病,等您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宅子,咱们一起把它修修,将来让孩子们在那儿过节。”

  钱叔闭着眼歇了片刻,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了些。他忽然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眸子泛起一层微光,那是夹杂着追忆、感慨与恳求的神色,像沉在水底的珍珠,在临终的黯淡里透出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