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舆论-《年代影综:1947我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东边天际才透出一点鱼肚白,暑气尚未完全蒸腾起来,贾张氏就粗暴地摇醒了还在打呼噜的贾东旭。“快起,赶早班车,去晚了人多挤不上,耽误了正事看我饶不了你!” 贾东旭揉着惺忪睡眼,嘴里嘟囔着抱怨,却被贾张氏连推带搡地弄出了门。

  清晨的京城胡同还算凉爽,但母子俩心里揣着事,走得急,没一会儿额头上就见了汗。赶到长途汽车站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挑着担子、背着包袱的乡下人,也有少数像他们一样穿着体面些、像是出公差的。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烟草味,还有隐隐的牲畜粪便气味。

  那辆开往秦家村方向的长途汽车,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浑身布满尘土和划痕,油漆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铁锈。车窗玻璃没几块是完整的,大多用木板或硬纸板勉强堵着。贾张氏一看这车,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低声骂道:“什么破车,比拉牲口的强不到哪儿去。”

  “妈,将就点吧,就这一趟。”贾东旭缩了缩脖子,生怕他娘临时反悔。

  车门一开,人群“呼啦”一下涌了上去,你推我搡,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响成一片。贾张氏使出了在菜市场抢便宜菜的劲头,一手死死抱着蓝布包袱,一手扯着贾东旭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让让,让让,我们有急事!”,硬是从人缝里挤了上去,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勉强能坐下的位置。座椅的弹簧早就塌了,坐上去硌得慌,布满油污和不明污渍。

  车厢里更是闷热难当,像个巨大的移动蒸笼。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贾张氏把包袱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仿佛每个人都可能冲上来抢她的“宝贝”。

  贾东旭一开始还被挤得呲牙咧嘴,但随着汽车“咣当咣当”地启动,摇摇晃晃驶出城区,他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城市景象,想到即将到来的“好事”,又忍不住咧开嘴傻笑起来,完全忽略了周遭恶劣的环境,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秦淮如低眉顺眼地给他端茶倒水,那敞亮的四合院成了他的家,街坊邻居羡慕地叫他“贾爷”......

  而贾张氏则眯着那双精明的三角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盘算着到了村里,该先找谁搭话,该怎么把贾东旭“城里工人”的身份吹得天花乱坠,又该怎么不经意地透露秦淮如在城里“没名没分”的处境。

  利用乡下人看重名声和面子的心理,把秦家父母架起来,逼得他们为了闺女的名声和自家的脸面,不得不点头答应这门亲事。她甚至想好了,万一秦家父母犹豫,就撺掇几个村里爱管闲事、贪小便宜的长舌妇一起敲边鼓。

  汽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剧烈地颠簸着,像个醉汉,左摇右晃。贾张氏和贾东旭被颠得东倒西歪,身体不停地撞在座椅靠背和旁边乘客的身上。贾东旭的脸色渐渐由兴奋的潮红转为苍白,他紧紧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指节发白,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哎呦......这什么破路......肠子都快颠断了......”贾张氏也被颠得七荤八素,忍不住抱怨连连,“这穷乡僻壤的,路都不修一下!”

  旁边一个抱着鸡笼子的老乡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地说:“同志,将就点吧,这算好的了,前头那段更颠。”

  贾张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是把包袱抱得更紧了。

  煎熬了几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喘着粗气,在一个尘土飞扬、只有几间低矮土房的小镇停了下来。“到了,去秦家村的在这下。”司机粗着嗓子喊道。

  贾张氏和贾东旭几乎是踉跄着爬下了车,脚踩在松软的黄土上,差点没站稳。两人都是满身尘土,头发被风吹得如同乱草,贾东旭更是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干呕了几声。

  “妈......咱......咱到了?”贾东旭有气无力地问。

  “到个屁!”贾张氏拍打着身上的土,没好气地说,“这是镇上,去秦家村还得坐骡车!”

  果然,不远处停着几辆简陋的骡车,车夫们蹲在车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外乡来的、灰头土脸的人。

  贾张氏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只能忍着嫌弃,走过去跟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车夫讨价还价:“去秦家村,多少钱?”

  “一人五分,俩人一毛。”车夫吐了口烟圈。

  “这么贵?!你这骡车是金子做的?”贾张氏立刻尖声反驳,“四分,俩人八分,不走拉倒!”

  最终,以九分钱成交。母子俩爬上了骡车后斗,那里铺着些干草,依旧简陋。骡车“吱吱呀呀”地沿着一条更窄、更崎岖的土路向秦家村驶去。车轮碾过,扬起漫天黄尘,几乎将人和车都吞没。

  贾张氏用手帕捂着口鼻,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贾东旭更是被颠得龇牙咧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当秦家村那片低矮的、被绿树环绕的土坯房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一种混合着疲惫、狼狈和即将“完成任务”的扭曲兴奋感涌了上来。

  秦家村村口,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投下大片阴凉,树身上布满了皴裂的树皮。村里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垒砌,茅草覆顶,偶尔有几间条件好些的盖着青瓦。时近正午,一些村民正端着粗瓷大碗蹲在自家门口荫凉地里吃饭,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看到这辆陌生的骡车以及车上两个明显是城里打扮、却满身风尘、神情疲惫又带着点格格不入的倨傲的陌生人,村民们都停下了动作和话语,纷纷投来了好奇、探究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两颗石子。几个光屁股的小孩跟在后头跑着,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

  贾张氏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酸痛的腰板,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襟,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实则透着精明的笑容,低声对贾东旭说:“到了,给我精神点,别一副怂包样!” 她知道,戏台已经搭好,该他们上场表演了。一场建立在谎言与算计之上的“提亲”闹剧,就在这无数道淳朴而又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踏入秦家村的土地,贾张氏那双三角眼就像安装了最精密的雷达,立刻开始高速运转,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她脸上挂着刻意装出的和善笑容,目光却如同最老练的猎犬,在那些坐在树荫下、门槛上纳凉闲聊的村民身上一一扫过,迅速在心里评估、筛选着可以利用的目标。

  她的视线很快锁定了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最热闹的一圈人。几个中年妇女围坐在一起,手里要么拿着鞋底纳着,要么搓着麻绳,唾沫横飞地交谈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尖锐而夸张的笑声,惊得树上的知了都噤了声。

  贾张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撇了撇,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得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聚在一起、眼神活络、嗓门洪亮的妇人,十有八九就是村子里消息最灵通、舌头最长、也最爱搬弄是非的“信息中心”。

  “东旭,跟紧点,学着点。”贾张氏低声吩咐了一句,拉着还有些局促不安的贾东旭,装作一副路过歇脚、好奇打量乡村风光的模样,慢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她脸上堆起更浓的笑意,主动凑上前搭话,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哎呦,几位大妹子,忙着呢?这大热天的,还是在树底下凉快啊。俺们娘俩从京城那边过来,走亲戚,路过咱们这宝地,看着村子真齐整,乡亲们也面善,想在这儿歇歇脚,讨碗水喝,不知道方便不?”

  那几个妇女正聊得兴起,听到这带着外地口音、又明显是城里人打扮的陌生婆子搭话,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贾张氏和贾东旭身上来回扫视。一个穿着褪色蓝布衫、颧骨很高的瘦脸妇女率先搭腔,语气带着审视:

  “京城来的?哟,可是稀客!喝水有啥不方便的,那边井台上有瓢,自己个儿舀去就行。”她指了指不远处公用的水井。

  “哎呦,那可太谢谢大妹子了!”贾张氏顺势就在她们旁边的石磙子上坐了下来,仿佛真是走累了。贾东旭则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后,努力想挤出个憨厚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贾张氏先是啧啧称赞着村子风水好,庄稼长得旺,村民看着就淳朴厚道。几句不要钱的好话捧出去,果然让那几个妇女脸上露出了受用和得意的神色,戒备心也放松了不少。

  眼看气氛热络起来,贾张氏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闲聊八卦的语气,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了诱饵:“说起来,俺在京城好像听人提起过,咱们这秦家村啊,出了个女状元哩,是不是有户姓秦的人家,他家闺女可了不得,在京城念了大学?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啊!”

  一提到秦家,尤其是秦淮如,这几个妇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那个尖脸妇女立刻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几分酸意和迫不及待的分享欲接话道:“可不是嘛,秦老蔫家那个闺女,是叫淮如,是念了大学,在京城呢!不过啊......”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吊足了胃口,才压低声音,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说,“这闺女啊,心气高着呢,在城里......唉,听说跟了个男人,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正经八百地嫁过去,连个响动都没有,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嘛!”

  旁边一个微胖的妇女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老秦家两口子为这事,没少上火,好好的闺女,书是念出来了,可这名声......在咱们乡下地方,到底是不好听哟!”

  贾张氏要的就是这话头,她立刻装出一副感同身受、又万分惋惜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拍着大腿说:“唉,俺在京城也隐约听人这么念叨过,你说这么好的闺女,有文化有模样,咋就......咋就这么想不开呢。跟着个没用的男人,没名没分的,这以后可咋整?一辈子不就毁了吗?真是想想都让人心疼得慌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那几个妇女的反应,看到她们脸上流露出深以为然、甚至更加兴奋的表情,心里暗自冷笑。

  果然,她这番“惋惜”如同往热油里滴了水,瞬间炸开了锅。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添油加醋地议论起来,有的猜测秦淮如在城里给人做小,有的说她肯定是被骗了,还有的甚至编排起一些更不堪的想象,语气里充满了猎奇的快感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贾张氏静静地听着,不时恰到好处地附和两句“可不是嘛”、“真是造孽哦”,进一步煽风点火。她心里得意万分,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撬开了这些长舌妇的嘴,点燃了她们心中那团八卦和贬低他人的火焰。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贾张氏瞅准一个话头稍歇的空档,装作要起身告辞的样子。她一边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非常自然又隐蔽地从自己宽大的衣兜里掏出几块用漂亮糖纸包着的水果硬糖和几张折得小小的毛票,动作迅捷而又老练地塞到了那个尖脸妇女和另外两个说得最起劲的妇女手里。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嘴里说着:“你看,跟几位大妹子聊得投缘,这点小零嘴,给家里娃们甜甜嘴,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眼神却传递着“你懂的”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