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剃刀”的阴影-《九阳焚冥录》

  巷子里的空气还残留着逃亡后的咸腥汗水味。

  马权背靠着锈蚀的车门,右臂的酸麻感像细密的针,从肩膀一路扎到指尖。

  他(马权)闭着眼,强迫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尽管肺叶还在隐隐作痛……

  余光里,刘波蹲在对面墙根下,那张粗犷的脸上汗水和灰尘混成污痕,骨甲已经缩回体内,但拳头依然紧握着,指节发白。

  火舞跪坐在李国华旁边,双手死死捂着胸口——

  那枚数据盘就贴着她心口藏着。

  而火舞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空洞地望着巷口方向,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场虫群的噩梦。

  包皮缩在一辆翻倒的三轮车后面,抱膝坐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条受了惊的野狗。

  “得……得找个地方……”李国华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被风吹散。

  老谋士倚着墙,那只完好的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晶化的左眼眼皮却在不住颤抖的说着:

  “数据……必须尽快……分析……”

  “知道。”马权简短地应道,独眼扫视着这条不足三米宽的巷子。

  两侧是剥落的水泥墙,墙头上生着枯黄的野草;

  地面堆满了建筑废料、破碎的砖块、生锈的自行车架,还有那几辆废弃的汽车,轮胎早就瘪了,车窗玻璃碎成蛛网。

  这是个临时藏身的好地方,但绝非久留之地——

  太狭窄,一旦被堵,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的马权正盘算着是该继续往巷子深处走,还是冒险退回主街另寻路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响。

  不是风声。

  是靴底踩碎瓦砾的声音,很轻,但密集。

  马权的独眼骤然眯起,右手本能地按向腰间短刀。

  几乎同时,巷口的光线暗了一瞬——

  三个人影并排出现在那儿,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来者不善。

  马权缓缓起身,动作尽量不显仓促。刘波也察觉到了,闷哼一声站起来,骨甲瞬间从皮肤下浮出,覆盖了右臂和半边胸膛。

  火舞惊慌地往后缩,把李国华往墙根处又推了推。

  包皮从三轮车后探出半个脑袋,随即像触电般缩回去。

  那三人慢悠悠地走进巷子。

  为首的是个壮汉,约莫四十来岁,左脸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让那张原本粗犷的脸平添几分凶戾。

  他穿着拼接的皮甲,胸口挂着一串不知什么动物的牙齿,手里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枪口随意地垂向地面,但食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

  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个瘦高个背着自制弩,手里玩着一把匕首;

  另一个矮壮敦实,扛着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磨得雪亮的消防斧。

  “哟豁,挺热闹的哈。”刀疤脸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他的目光在巷子里扫了一圈,先在火舞身上停了停,又在刘波那异于常人的骨甲上顿了顿,最后落到马权脸上,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笑着说道:

  “呵呵,生面孔啊。

  从哪儿蹦出来的?”

  马权没回答,独眼迅速评估:

  前方三人,巷口被堵死。

  他(马权)侧耳细听——

  后方巷尾也有动静,至少有两人。

  余光瞥向两侧墙头,左侧矮墙的阴影里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妈了个巴子的,被包围了。

  “我们…只是路过而已。”马权开口,声音再次平稳的说着:

  “歇口气…立刻就走。”

  “走?”刀疤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不爽的说着:

  “铁锈镇这地方,进来了还想走?”

  他往前踱了两步,猎枪枪口微微抬起,不是瞄准,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声音更加嚣张:

  “看你们这模样,刚从医院里滚出来的吧?

  怎么,底下那窝‘铁甲虫’没把你们啃干净?”

  他果然知道医院地下有什么。

  马权心一沉。

  “运气好,运气好。”马权淡淡道,右手依然按着刀柄:

  “兄弟怎么称呼?”

  “道上给面子,叫一声‘剃刀’。”刀疤脸用枪管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接着说道:

  “这镇子东边这片,我说了算。”

  他目光又飘向火舞,这次停留得更久,舔了舔嘴唇,色咪咪的说着:

  “这妞儿不错,挺水灵。

  医院里捞出来的?”

  火舞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缩,手捂得更紧了。

  刘波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骨甲缝隙隐隐有橙红色光晕流转。

  “别激动,大块头。”剃刀斜睨了刘波一眼,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

  “你这模样……变异种?

  有意思。

  不过——”他枪口突然转向,对准了靠在墙角的李国华,并威胁的说着:

  “老子没空跟你们磨叽。

  东西留下,背包打开。

  这妞儿跟我们走。

  至于你们几个……”他耸耸肩继续的说着:

  “滚出我的地盘,能不能活着出去看你们造化。”

  巷子里一片死寂。

  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尸嚎,又被风吹散。

  马权独眼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大脑飞速运转。

  七个人,也许八个。

  前后夹击,高处可能还有远程。

  己方状态:

  刘波能打但消耗过大;

  火舞几乎废了;

  李国华动都困难;

  包皮……不拖后腿就是万幸。

  硬拼是下下策。

  “我们刚从虫口逃出来,没什么值钱东西。”马权缓缓松开按刀的手,摊开以示无害,并说着:

  “药品倒是有一些,可以分你们一半。

  交个朋友,大家行个方便?”

  “朋友?”剃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瘦高个也跟着嗤笑起来:

  “在这鬼地方,只有两种人:

  我的人,和死人。”

  他枪口晃了晃,指向火舞,轻描淡写的说着:

  “药我要,包也得翻。

  这妞儿……铁锈镇缺女人缺疯了,老子那儿正好有个空铺位。”

  刘波猛地踏前一步,地面碎石被踩得嘎吱作响,愤怒的大声道:

  “你找死。”

  “刘波。”马权低喝,目光没离开剃刀:

  “冷静。”

  “老大,那老头怀里鼓鼓囊囊的。”瘦高个突然开口,弩箭抬起,粗糙的箭镞对准了李国华胸口:

  “肯定藏了好货。”

  李国华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想护住怀里的文件袋和硬盘,动作却绵软无力。

  剃刀眼睛一亮:

  “哦?还有私货?”

  他枪口彻底转向李国华,说着:

  “老头,自己交出来,少受点罪。”

  马权深吸一口气,知道妥协的空间已经没了。

  他(马权)余光快速扫视:

  剃刀正前方三米,是核心也是最强点;

  瘦高个在左,弩箭已上弦;

  矮壮汉子在右,消防斧随时能劈下。

  后方巷尾的两人还没露面,但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左侧墙头……至少有一个。

  “好。”马权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

  他弯腰,将腰间短刀缓缓抽出,刀尖朝下,轻轻放在脚边地面上。

  但他左脚脚尖,悄无声息地抵住了刀柄末端。

  “东西可以给你们。”马权直起身,独眼直视剃刀,并平静的说着:

  “但这姑娘是我们的人,不能交。

  另外,你们得保证我们安全离开铁锈镇。”

  剃刀眯起眼,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随即咧嘴笑了:

  “跟我讲条件?”

  他摇摇头,猎枪枪口重新抬平,对准马权胸口:

  “老子数到三。

  一、放下所有家伙,背包扔过来。

  二、那妞儿自己走过来。

  三……”

  他笑容陡然变冷:

  “我们就自己动手拿,顺便多收几条命当利息。”

  巷子里的空气骤然绷紧。

  屋顶传来清晰的“咔哒”声——

  是土制枪械拉栓上膛的声音。

  果然有埋伏。

  “马队……”包皮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从三轮车后传来,颤抖的说着:

  “给、都给他们吧……

  咱们……咱们打不过啊……”

  火舞脸色惨白如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火舞)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愤怒,是屈辱,是绝望。

  但火舞没动,只是把身体往李国华那边又靠了靠,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挡住老人。

  李国华艰难地喘息着,右眼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珠转向马权,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马权看懂了老谋士的口型:

  “拖延……时间……”

  “二。”剃刀的声音像钝刀割肉。

  火舞没动。

  剃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暴戾。

  “敬酒不吃。”他朝身后一摆头。

  巷尾,一个剃刀成员拎着砍刀走上前来,径直朝火舞走去。

  那人脸上挂着淫邪的笑,伸手就抓向火舞的胳膊。

  “滚开!”

  刘波的怒吼像炸雷般在巷子里爆开。

  他(刘波)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撞开挡路的杂物,骨甲覆盖的右拳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向那人的面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

  “砰!”

  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剃刀成员像个破布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对面墙上,瘫软滑落,脸上开了染坊,红的白的混成一团,眼看是活不了。

  “找死!”剃刀瞳孔骤缩,猎枪枪口瞬间转向刘波。

  几乎同时,屋顶枪声炸响!

  “砰——!”

  但马权动了。

  在枪响前的那一瞬,马权已经侧身扑倒,原先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炸开一团火星和碎石屑。

  尘土飞扬中,马权左脚一挑,地上的短刀飞起入手,右手同时抓了一把碎石砂土,看也不看朝剃刀方向猛掷过去!

  “呸!”剃刀被劈头盖脸的砂石迷了眼,本能地偏头闭眼,扣下的扳机打偏了,铅弹擦着刘波的肩膀飞过,在墙壁上凿出一个深坑。

  “动手!全宰了!”剃刀暴怒的吼声在巷子里回荡。

  战斗在狭窄的空间里轰然爆发。

  瘦高个的弩箭“嗖”地射出,但刘波反应更快,骨甲覆盖的左臂一挡,箭镞擦着骨甲迸出一溜火花,弹飞了。

  矮壮汉子咆哮着抡起消防斧劈向刘波腰腹,刘波不闪不避,骨甲右拳硬撼斧刃——“铛!”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消防斧被砸得高高荡起,那汉子虎口崩裂,骇然后退。

  马权已突进到巷子中段。

  剃刀刚抹掉眼里的砂子,就见一道寒光直刺咽喉!

  他惊骇之下猛地后仰,猎枪横架,“锵!”短刀砍在枪管上,火花四溅。

  但马权这一刀是虚招,刀身顺着枪管下滑,直削剃刀握枪的手指。

  剃刀被迫撒手弃枪,猎枪“哐当”落地,他同时从后腰抽出一把长砍刀,反手撩向马权小腹。

  刀锋相撞,火星迸射。

  巷尾另一名剃刀成员此时也冲了上来,手持一根焊着钢筋的狼牙棒,从侧面砸向马权太阳穴。

  马权独眼余光瞥见,格开剃刀一刀的同时矮身旋步,狼牙棒擦着头皮挥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他(马权)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弯,那人惨叫倒地。

  但屋顶的枪手已经完成了装填。

  “小心!”火舞的尖叫撕心裂肺。

  马权想也不想,猛地扑向旁边一辆废弃轿车后。

  “砰!”第二枪打在车身上,铁皮被轰开一个大洞。

  刘波那边情况更糟。

  他(刘波)击退消防斧汉子,正想冲向剃刀支援马权,左侧矮墙上突然跳下一人,手中挥舞的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脖颈!

  刘波猝不及防,被铁链勒个正着,那人顺势下坠,全身重量拽着铁链,要把刘波拖倒。

  同时,先前被击退的瘦高个重新搭箭,弩箭对准了刘波的后心。

  “刘波!”马权厉吼。

  刘波暴喝一声,骨甲猛然膨胀,硬生生崩断了铁链!

  但这一下消耗巨大,他踉跄一步,脸色发白。

  瘦高个的弩箭已离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三轮车后窜出,直扑瘦高个下盘!

  是包皮!

  包皮兽化了,变成那只灰扑扑的雪貂,一口咬在瘦高个小腿上!

  “啊!”瘦高个吃痛,弩箭射偏,钉在刘波脚边的砖堆里。

  包皮咬完就逃,嗖地钻回三轮车底,速度快得像道灰影。

  但这片刻的干扰已足够。

  刘波反手抓住脖子上的半截铁链,狠狠抡向刚从矮墙跳下那人。

  那人想躲,但巷子太窄,“嘭”地被铁链抽中胸口,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喷血倒飞。

  另一边,马权和剃刀已贴身缠斗了七八招。

  剃刀刀法凶悍,全是大开大合的劈砍,仗着长刀优势逼得马权不断后退。

  但马权的独臂短刀更刁钻,专挑剃刀发力间隙和防守空当,几次险险划破皮甲。

  “妈的……点子扎手……”剃刀喘着粗气,脸上刀疤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

  他没想到这群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逃亡者竟这么难啃,尤其是那个独眼男人,刀法狠辣精准,完全不像体力透支的样子。

  马权其实也是在硬撑。

  右臂的酸麻感越来越重,内脏的灼痛随着剧烈运动再次翻腾上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马权)知道不能久战,屋顶的枪手马上会开第三枪,巷尾还有一个敌人没解决,而刘波被两人缠住,火舞和李国华完全暴露在危险中。

  必须破局。

  马权格开剃刀一记重劈,借力后撤半步,突然转头朝巷尾方向吼道:

  “刘波!

  护住老李和火舞!

  往巷子深处撤!”

  话音未落,屋顶第三枪响了。

  但这一枪,马权没躲。

  他(马权)猛地前冲,不是冲向剃刀,而是扑向旁边那辆废弃轿车!

  枪弹打在马权刚才站立的位置,而他已借着前冲之势跃上车顶,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扑向左侧矮墙!

  墙头上,那个持土枪的枪手刚开完枪,正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火药和铅丸,根本没料到马权会突然冲上来。

  等他抬头,独眼男人已如鬼魅般翻上墙头,短刀寒光一闪——

  “噗嗤。”

  刀锋精准地没入咽喉。枪手瞪圆了眼,手中的土枪滑落,人软软歪倒。

  马权看也不看,抽刀,转身,目光锁死了巷子里的剃刀。

  剃刀此时才真正慌了。

  屋顶的依仗没了,手下倒了三个(一个死两个重伤),剩下那个使消防斧的被刘波逼得节节败退,巷尾的同伴刚爬起来又被包皮(还是雪貂形态)骚扰。

  而那个独眼男人站在墙头,浑身浴血(不知是谁的血),独眼里透出的冷光让他脊背发寒。

  但剃刀毕竟是刀口舔血混出来的,凶性被彻底激发。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双手握紧长砍刀,狞笑道:

  “好……好得很!

  老子很久没遇到这么带劲的了!”

  他正要冲上去拼命,巷子深处突然传来火舞惊恐的尖叫:

  “马队!后面——!”

  马权猛然回头。

  巷尾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又冒出了四个人影。

  他们没急着上前,而是慢慢散开,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堵死了巷子另一端的去路。

  剃刀见状,狂笑起来:

  “哈哈!

  老子的援兵到了!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前后夹击,绝境。

  马权站在墙头,独眼快速扫过全场。

  前有剃刀和剩余两个还能打的手下,后有四个生力军。

  刘波气喘吁吁,骨甲的光芒都黯淡了;

  火舞紧紧抱着李国华,绝望地看着他;

  包皮变回人形,缩在车轮后瑟瑟发抖。

  墙下的剃刀舔着嘴唇,长刀指向马权:

  “下来,单挑。

  赢了,我放那妞儿走。

  输了……”他笑容狰狞的说着:

  “你们全都得喂丧尸。”

  巷子里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尘土和血腥味。

  马权缓缓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短刀。

  刀锋上,血珠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