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香料案发-《我在大宋当县令之破产兄弟别搞事》

  腊月初七,清溪县海关衙门外。

  唐成裹着破棉袄,缩在街角茶摊的阴影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海关大门,手里攥着一封厚厚的匿名信——里面详细记录了金氏商行走私南洋香料的路线、时间和货量,还附了账册的抄录页。

  茶摊老板是个瘸腿老汉,正往炉子里加炭:“客官,再来一碗?”

  “不用。”唐成压低帽檐,声音沙哑。

  “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个人。”老汉絮絮叨叨,“听说北边又打仗了,辽人打草谷,抢了好几个村子…”

  唐成没接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衙门口——那是海关主事郑大人的官轿,每日辰时三刻准时到达。

  终于,一顶青呢轿子在衙门口停下。郑大人下了轿,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穿着官服,背着手往衙门里走。

  唐成深吸一口气,等郑大人走进大门,他才起身。茶摊老汉找零钱时,他摆摆手,快步穿过街道。

  “哎,客官,您的钱…”

  唐成已经走到衙门口。两个衙役抱着水火棍,正靠着门框打瞌睡。他压低声音:“劳烦,有急事禀报郑大人。”

  衙役懒洋洋地抬眼:“什么事?”

  “关于…走私。”唐成吐出两个字。

  衙役瞬间清醒。一个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人?”

  “草民只是个路过的,偶然得了些东西。”唐成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又摸出二钱碎银子塞过去,“还请差爷通融。”

  衙役掂了掂银子,脸色缓和:“等着。”

  片刻后,衙役出来:“大人让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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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关后堂,郑大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唐成跪在堂下,头低垂着。

  “你说有走私线索?”郑大人放下茶盏,“抬起头来。”

  唐成缓缓抬头,但依然用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大人,草民前日在码头做工,捡到一个包袱,里面有些账册抄本…”

  他将信呈上。郑大人拆开,只看了几页,脸色就变了。

  “南洋丁香、胡椒、肉豆蔻…三百箱?逃税两千两?”郑大人霍然起身,“你说这是金氏商行的?”

  “账册上是这么写的。”唐成声音更低,“草民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郑大人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金氏商行——那是清溪县首富,背后有县太爷吴良的关系。可这证据确凿,若是压下不报…

  “大人,”旁边的师爷凑过来,低声道,“这事若是真的,可是一桩大功。按律,逃税两千两,罚没十倍,就是两万两。查获的香料还能拍卖…”

  郑大人眼中闪过精光。两万两,他能分到多少?就算上面要打点,落到手里的也不会少。

  “去!”他当机立断,“点齐人手,现在就去码头!封锁金氏商行的货仓!”

  “大人,要不要先通知县衙…”

  “通知什么?”郑大人冷笑,“等他们通风报信吗?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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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县衙后宅。

  吴良正对着账册发愁。腊月各项开支像山一样压过来:衙役的饷银还欠着三个月,城墙两处塌陷要修补,孤老院的炭火钱也没着落。

  “大人。”师爷贾文明小心地走进来,“金公子那边…又催了。”

  “催什么?”吴良头也不抬。

  “说…说年关将近,商行要分红。”贾文明声音更低,“按三成干股算,您今年应得…一万两千两。”

  吴良手一抖,笔尖在账册上划出一道墨痕。

  一万两千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可这笔钱,他敢拿吗?

  “金灿灿送来的账本,你看过了?”吴良问。

  贾文明点头:“看过了。明面上,金氏商行今年净利四万两,按三成算是一万二。但…”

  “但什么?”

  “但账做得太漂亮了。”贾文明犹豫了一下,“丝绸、茶叶生意,往年最多赚两万,今年突然翻倍。而且有几笔大进项,来路不明。”

  吴良心往下沉。他知道金灿灿在做走私——那小子没瞒他,还说过“师兄放心,打点都做好了”。可万一…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不好了!海关的人把金氏商行的码头货仓围了!”

  吴良霍然起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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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货仓前,一片混乱。

  郑大人带着三十多个海关衙役,将三座货仓团团围住。金氏商行的管事和工人都被赶到空地上,蹲了一排。

  “郑大人,您这是何意?”管事金福强作镇定,“咱们商行一向守法经营…”

  “守法?”郑大人冷笑,扬了扬手中的信,“有人举报你们走私南洋香料,逃税两千两!给我搜!”

  衙役如狼似虎地冲进货仓。金福脸色煞白,转身对一个伙计耳语:“快!快去禀报公子!”

  伙计刚跑出几步,就被海关衙役拦下。

  “想报信?”郑大人眯着眼,“今天谁也别想走!”

  货仓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突然,一个衙役大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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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口大木箱被拖出来,撬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丁香、胡椒,香气扑鼻。紧接着,更多箱子被发现,在空地上堆成小山。

  “三百箱,一箱不少。”师爷清点完,向郑大人禀报。

  郑大人走到金福面前:“金管事,还有什么话说?”

  金福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大人饶命!这都是…都是底下人瞒着干的…”

  “瞒着?”郑大人蹲下身,拍拍他的脸,“账册上写得清清楚楚,每批货的进出时间、数量、逃税额。你说瞒着,谁信?”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金灿灿骑马赶到,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他翻身下马,脸上还带着宿醉的潮红。

  “郑大人!”金灿灿大步走来,尽管心急如焚,脸上却堆起笑容,“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商量。”

  郑大人瞥了他一眼:“金公子,不是误会。人赃俱获,三百箱走私香料,逃税两千两。按律,货物充公,罚没十倍,商行查封,主事者入狱。”

  金灿灿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向那堆香料箱子,又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金福,心里瞬间明白了——有人出卖他。

  “郑大人,”金灿灿深吸一口气,凑近些,“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货仓背面。金灿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五千两。郑大人高抬贵手,这些货您拉走,罚金我认,但商行不能封,我也不能入狱。”

  郑大人看着那张银票,眼皮跳了跳。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可若是按律法办,罚没两万两,他至少能分到五千。而且这案子办好了,说不定还能升迁…

  见郑大人犹豫,金灿灿咬牙:“再加三千两!郑大人,我舅舅是县丞,我师兄是知县,您真要撕破脸?”

  这话半是利诱,半是威胁。郑大人沉吟片刻,终于接过银票:“货我带走,罚金一万两,三天内交到海关。至于入狱…就说管事金福一人所为,已经逃逸。”

  金灿灿松了口气:“多谢大人。”

  “但是,”郑大人盯着他,“金公子,这种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再有下次…”

  “不会!绝对不会!”金灿灿连忙保证。

  交易达成。郑大人挥手让衙役撤走大部分香料——留下五十箱做样子。罚单开好:罚银一万两,限三日。

  金灿灿看着载满香料的马车离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狰狞。

  “查!”他转身,对家丁低吼,“给我查清楚,是谁举报的!查出来,我要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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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里,吴良已经得到消息。

  贾文明急匆匆进来:“大人,海关罚了一万两,货被拉走大半,但金公子人没事,商行也没封。”

  吴良松了口气,又一紧:“一万两…金灿灿拿得出吗?”

  “听说当场给了郑大人五千两打点。”贾文明压低声音,“剩下的三天内要交齐。金公子现在到处筹钱,把城东的两间铺面都抵押了。”

  吴良沉默了。他知道那一万两里,有他的三千两干股分红——虽然还没到手,但在账上已经是他的钱了。

  “大人,”贾文明犹豫了一下,“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金公子这生意…风险太大了。您那三成干股,听着诱人,可要是真出事…”

  “我知道。”吴良打断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可县衙的窟窿,怎么补?靠朝廷那点俸禄?还是靠百姓加税?”

  贾文明不说话了。

  窗外又飘起小雪。吴良走到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想起自己刚中进士时,也曾立志做个清官,造福一方。可这清溪县太穷了,穷到他想修座桥都没钱,穷到衙役的饷银都发不出。

  金灿灿找上门时,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

  “师兄,您清高,可清高能当饭吃吗?县衙破成这样,您这官服都打补丁了。我不求您做什么违法的事,就挂个名,三成干股,足够您把清溪县治理得漂漂亮亮。”

  他动摇了。也后悔了。

  “贾师爷。”吴良忽然开口。

  “在。”

  “你去金府一趟,告诉金灿灿…那三成干股,我不要了。从今往后,他的生意,与我无关。”

  贾文明一愣:“大人,这…”

  “去!”吴良加重语气。

  贾文明只得躬身退下。等他走了,吴良才颓然坐下,看着账册上那个刺眼的“一万两千两”。

  不要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可有些事,一旦沾上,真的能洗得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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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氏商行账房里,唐成、吴阳、唐世唐三人正在“核账”。

  金福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公子说了,账房所有人,这个月工钱扣一半!要不是你们办事不利,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

  唐成低着头,唯唯诺诺:“是,是小的们疏忽。”

  等金福骂骂咧咧走了,三人才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成了。”唐成压低声音,“一万两罚金,够他喝一壶的。”

  “不止。”唐世唐说,“我听说他还抵押了两间铺面,手头已经紧了。”

  吴阳舔了舔嘴唇:“那下一步…”

  “按计划来。”唐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瓷器局的买家,找到了吗?”

  唐世唐点头:“胡三已经安排好了,是个‘江南富商’,带着三万两银票来的,就住在悦来客栈。”

  “好。”唐成眼中闪过冷光,“等他筹齐罚金,身家掏空的时候…咱们就送他一份‘大礼’。”

  窗外,雪越下越大。

  而在清溪县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那个真正的举报者——不是唐成,而是金灿灿生意上的对头——正数着郑大人“赏”的一百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金灿灿啊金灿灿,你以为打点个海关主事就行了?”那人将银子揣进怀里,“这才刚开始呢。”

  风雪呼啸,掩盖了所有的低语和算计。

  只有码头上那些空荡荡的货仓,在雪中沉默伫立,像一座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