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走了,锅还得接着用-《让你合成药剂,你合成九转金丹》

  这里是西南边陲的一个不知名小镇,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苔味和劣质燃煤的酸气。

  茶馆的木桌泛着一层陈年油光,摸上去黏糊糊的。

  凌天要了一壶两块钱的“高碎”,实际上全是茶叶梗子,浮在浑浊的汤面上,像一群溺水的蚂蚁。

  他没挑剔,端起缺了口的粗瓷碗,吹开浮沫,抿了一口。

  苦,涩,还有股泥腥味。

  这就对了。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味道。

  “哎,听说了吗?这回省里的民间工艺大赛,题目可能跟‘高原耐寒’有关。”

  隔壁桌坐着两个年轻后生,穿着工装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

  其中一个正拿筷子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图,神情亢奋得像是在研究核反应堆。

  “老陈那套‘老味道煤’配方不行了。”那个年轻人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狂热,“猪骨粉在海拔三千米以上,油脂凝固太快,火起不来。我昨晚试了三次,你猜怎么着?”

  他对面的同伴瞪大了眼:“咋?”

  “得换牦牛骨!”年轻人猛地一拍桌子,“牦牛骨灰拌进煤渣里,那火苗子不是红的,是蓝的!抗风,还耐烧!我管这叫‘雪域蓝焰’,绝对能拿奖!”

  凌天端着茶碗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

  牦牛骨?

  他原本设计的底层逻辑是利用猪骨中的磷钙结构引发微量灵气共振。

  但这帮小子……竟然为了适应高原气候,自己摸索出了更野蛮、更直接的替代材料?

  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把茶碗送到嘴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那一丝笑意。

  这路子野得没边了,甚至完全脱离了他当初设定的技术框架。

  但很有趣。

  只要种子发了芽,长成什么歪脖子树,那就不是种树人能管的事了。

  这时,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凌天没回头,但他握着茶碗的手指紧了紧。

  那种熟悉的气息,像是带着静电的干燥冷风。

  苏沐雪并没有进来的意思。

  她就站在那扇积满灰尘的雕花木窗外,隔着一道斑驳的窗棂,静静地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背影。

  她手里提着一个旧帆布包,那是地质勘探队常用的款式,很沉。

  包底坠得变了形,里面装的不是化妆品,而是从老城区各个角落搜集来的焊渣、煤灰,甚至是那口炸膛锅炉的碎片。

  凌天透过面前茶汤的倒影,看见了她。

  她瘦了点,但站得更直了。

  眼神里没了当初那种要死要活追查到底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学术般的冷静。

  她不打算抓他回去,也不打算再劝他留下。

  她现在只是一个记录者,要把这些“神迹”背后的荒谬逻辑,带回冰冷的实验室里去解剖、去存档。

  两人谁也没说话。

  这一眼,隔着窗,隔着茶香,也隔着从此分道扬镳的人生。

  苏沐雪转身走了。

  她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声音笃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凌天把碗里的残茶一口气干了,放下两枚硬币,起身走出了茶馆。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颤。

  不是地震,是地脉深处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往深井里扔了一块巨石。

  凌天停下脚步,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

  那个方向,刘叔正在主持“工匠学堂”的奠基仪式。

  凌天能感觉到,那口被他加持过的破铜锅,刚刚被埋进了地基的最深处。

  那不是什么风水阵眼,纯粹是刘叔那个倔老头子这辈子最大的执念——“把根扎进土里”。

  就在那一瞬间,凌天识海中那根早已若有若无的丝线,崩断了。

  但他却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幕。

  十七户人家的灶膛里,火焰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猛地跳了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股暖流顺着地脉散开,彻底融入了这座城市的烟火气里。

  契约闭合。

  从此以后,那里的火怎么烧,饭怎么做,跟他凌天再无半点瓜葛。

  “挺好。”

  他嘟囔了一句,紧了紧背包带子,转身往镇子西边的跨江大桥走去。

  江风很大,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凌天靠在满是铁锈的护栏上,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

  他在粗糙的水泥墩子上,刻下了一串鬼画符似的东西。

  温度 x 压力 ? 材质结构

  没有灵气引导公式,没有符文回路。

  他把所有关于“神异”的部分全部剔除,只留下了这三者之间最本质的交互逻辑。

  这是“万物合成”的基础,也是物理法则的极限。

  刻完最后一笔,他吹掉石粉,收起刀。

  这玩意儿摆在这,能看懂的是缘分,看不懂的是本分。

  天色渐晚,江水在桥下奔腾咆哮,黑得像墨。

  凌天从怀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扁平的玻璃酒瓶,曾经装着那枚把他害得不轻、又帮他不浅的系统芯片。

  现在,瓶子空了,芯片碎了。

  他摩挲着光滑的瓶身,这里面还残留着一丝极为淡薄的规则气息,那是系统最后的残渣。

  “我不欠你了。”

  凌天轻声说道,手腕一抖。

  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无声地坠入湍急的江水中。

  就在瓶底触碰到水面的瞬间,凌天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微微眯起眼,仅存的一缕神识顺着水流极速延伸。

  下游五里外,一个临江的小村落。

  公共厨房里,雾气腾腾。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弯着腰,往灶膛里添了一铲子那种刚被改良过的“老味道煤”。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翻滚着。

  突然,那口用了几十年的老铁锅底部,泛起了一圈淡淡的金纹。

  并不是什么神迹显灵,更像是金属在特定温度下的一种奇异色泽。

  汤面上,几个连续炸开的气泡,极其巧合地排列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纹路。

  老妇人愣了一下,揉了揉昏花的老眼。

  那纹路看着,怎么像句人话?

  ——好好活着。

  “这锅……成精了?”老妇人怔了半晌,随即哑然失笑,摇着头把切好的萝卜倒了进去,“净瞎想,也就是火烧得旺了点。”

  江堤之上。

  凌天收回了目光。那一丝金纹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用来感应的灵力。

  现在,他是真的干干净净了。

  晨雾开始在江面上弥漫,遮住了前路。

  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万家灯火,转身走向了通往西南大山的盘山公路。

  那条路很窄,还没铺沥青,全是碎石子。

  前面不远就是原始森林的边缘,据说那里常年瘴气弥漫,连卫星地图都拍不清楚。

  凌天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火。

  “这种鬼地方……”

  他看着路边一块写着“前方塌方,车辆止步”的警示牌,眼底却慢慢亮起了一抹兴奋的幽光。

  “才适合搞点真正的大动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