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此路不通,那就再找一条路-《科举!笑我庶子无能?我连中六元》

  此时此刻,定西侯正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连绵的沙漠,神色凝重。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朝中的来信,只说鞑子有意与大周讲和,永康帝早已答应此事。

  一想到这里,定西侯长长叹了口气。

  沈誉站在一旁,脸色也十分难看。

  “侯爷,鞑子又在边境挑衅了。”

  “昨日他们劫掠了三个村庄,虽未杀害百姓,却抢走了不少财物。”

  “他们说要讲和,只怕又和多年前一样,嘴上说得漂亮,实则另有图谋。”

  定西侯重重叹了口气:“这群畜生!”

  偏偏当今圣上有意讲和,难道他们真的不顾边境百姓的死活吗?

  别说他义愤填膺,沈誉眼中也闪烁着怒火。

  永康帝和章首辅不知道,但沈誉驻守边关多年,早已对鞑子的恶行深恶痛绝,满心盼着能早日出兵,将鞑子击退三百里。

  但他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件事情连定西侯都做不了主,更别说他一个将军。

  定西侯转头看向沈誉,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将军,这些年来你辛苦了。”

  “当今圣上虽下令言和,但我这就命人备下笔墨,再次上书请求出兵。”

  接下来,他那临时书房里的灯整整亮了一夜。

  他本就是行伍出身的粗人,那奏折写了揉、揉了又重新写,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才终于送了出去。

  在奏折之中,他特意提到军中已研制出一批炸药,威力无穷,足以对付鞑子的骑兵。

  他觉得,有了炸药作为筹码,永康帝或许会同意他出兵。

  约莫十来日后,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永康帝接到奏折时,正在御书房内吞云吐雾,吸食丹药。

  章首辅将奏折上的内容缓缓说与永康帝听,措辞十分婉转。

  “老臣以为,定西侯此举并不妥当。”

  “虽说定西侯骁勇善战,又有炸药相助,雪灾已过,但如今安置灾民流民才是头等大事。”

  “何况大周各地已有不少地方爆发瘟疫,大雪中冻死的百姓和牛马身上都带有病菌。如今当务之急,应将所有心思、财力、物力都放在灾后重建之上,不宜再兴战事。”

  永康帝正吸食丹药吸得惬意,闻言微微点点头。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章首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躬身告退,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倒是永康帝身边的太监陈大海,早在昨夜就接到了宋明远的密信。

  他想着信中的内容,待永康帝吸食完丹药、心情大好时,小心翼翼地进言道:“皇上,定西侯一心为国,实在可嘉。”

  “如今军中更是有威力无穷的炸药,兴许能让鞑子闻风丧胆。”

  “多年前鞑子也曾想与我大周握手言和,只是最后言而无信……”

  可惜他这话还未说完。

  永康帝就摆摆手打断了他。

  “朕也知道边境百姓受苦,但章首辅说得有理。”

  “如今国库空虚,各地灾害频发,若是再发起战事,只怕会引起民怨。”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更何况,定西侯手握重兵,若是让他立下大功,威望日盛,以后只怕难以控制啊。”

  陈大海听完这话,并不觉得奇怪。

  永康帝果然是只顾着自己的权位,根本不管边境百姓的死活。

  定西侯的折子在翌日早朝公之于众,满朝文武无一人赞同他的主张,反倒有不少大臣纷纷附和章首辅,都说如今大周局势应以安抚为主,既然鞑子有意讲和,便该顺势而为。

  还有人说,如今当务之急是整顿内政、充实国库,来日再考虑出兵之事。

  很快,定西侯的奏折就被驳回了。

  永康帝下旨,命定西侯即日回京,不得擅自出兵。

  同时,更是派了使者前往鞑子营地,商议讲和之事。

  当消息传到边关,定西侯气得浑身发抖,生平第一次将圣旨重重拍在案上,怒吼道:“皇上糊涂啊!与鞑子讲和,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来日西北一带只会愈发动荡!”

  沈誉的脸色比定西侯还要难看。

  这些年一直是他驻守西北,最清楚西北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从身旁的将士眼中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下。

  待屋内无人之后,沈誉才压低声音,郑重道:“侯爷,如今圣上昏庸无道,朝中又有章首辅这等奸臣当道。”

  “属下看,不如您称帝为王,另立新朝……”

  这话,他在心里不知想了多少次。

  对他来说,如今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一来他们刚打了胜仗,士气大振。

  二来大周各地即将爆发瘟疫,朝政不稳。

  三来西北一带的百姓如今已尊称宋明远为“宋诸葛”,民心所向。

  若此时出兵回京,胜算极大。

  定西侯虽恨永康帝昏庸,但听闻这话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呵斥道:“沈将军!”

  “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你我都要掉脑袋的!”

  “旁人不知道,难道您也觉得我是怕生怕死之人?”沈誉说到这里,眼眶微红:“想当年我跟着您征战沙场,带着妻儿一同来西北。”

  说到这里,他一个铁血汉子更是掉下眼泪来:“可等着您走之后,那些鞑子禽兽不如,命人掳走了我的妻儿,让他们死前都落不得一个痛快。”

  “这么些年来,我夜里做梦都是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这条命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想替他们报仇!”

  “我知道皇上靠不住,朝廷靠不住,只有您靠得住!”

  “如今您年纪大了,若是再不反,那就没有机会了呀!”

  “这西北的百姓将您奉若神明,难道您忍心眼睁睁让他们重新回到水深火热中?”

  定西侯长长叹了口气。

  他是个忠臣。

  当年先帝在时,要银有银,要粮有粮,要兵马有兵马。

  那时候若他想要称帝为王,不说易如反掌,却也并非难事,可他却还是班师回朝,恭恭敬敬跪于先帝跟前。

  便是这么多年来永康帝昏庸无道,他也从未生过这等心思。

  可他一想到前几日在塞外,有个五六岁的孩子,见他带着将士巡逻,大着胆子抱着小羊羔过来,只说了一句“侯爷,给您”,便撒丫子就跑。

  如今西北一带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是知道的!

  那可是一头小羊啊,若不是那孩子真心敬重他,怎会塞一头小羊给他?

  定西侯眼眶微红,望着这广袤无垠的荒漠,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沈誉,这等话,你以后莫要再说。”

  “若是你再说起,那就莫要怪我直接禀明当今圣上,治你的罪了。”

  沈誉连忙开口:“侯爷……”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定西侯冲他摆摆手,话到了嘴边只能咽了下去。

  牛不喝水难按头。

  这定西侯不反。

  他也是毫无办法。

  定西侯见他双眼通红,知道他恨鞑子恨之入骨,当即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对鞑子恨之入骨,不想朝廷撤兵,可我又何尝想呢?”

  “你放心,我已派了沈管事前去找明远,让他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这孩子一向聪明,兴许还真能叫他想出些办法来。”

  沈誉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他怎么把这位名震西北的小宋大人给忘了?

  旁人没办法,不代表宋明远也没办法!

  ……

  当西安府的宋明远再次见到沈管事时,见沈管事义愤填膺,得知永康帝驳回了定西侯的出兵请求,甚至前来讲和的使者已在路上,并不意外。

  “我早知当今圣上会是如此!”

  “朝堂之上有张首辅等人把持,只会落得这般下场,甚至十有八九,这鞑子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了。”

  “若不然,当日在将士之中,为何有奸细?”

  他心里太清楚,这奸细十有八九就是郭雄伟派去的人。

  郭雄伟的意思,便是章首辅的意思。

  唯有如此浑水摸鱼,章首辅才能利益最大化——

  一来,鞑子讲和,想来也是给章首辅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二来,若定西侯打赢了胜仗,他们父子在朝中定会风头无二,这可是章首辅最不愿看到的。

  沈管事说起此事,自是连连开骂。

  不仅骂章首辅,更是骂郭雄伟等人。

  说到最后,他红着眼眶道:“……沈将军向来是那般铁血的汉子,如今整日整夜睡不着觉。”

  “原先咱们大周的将士,一个个前来西北时是满肚子不愿意,如今听到要回去的消息,却也是不愿意,只恨不得将鞑子赶出三百里之外!”

  “连他们都知道这鞑子不讲信用,来日很快会卷土重来。”

  “这等事,是章首辅不知道,还是当今圣上不知道?”

  宋明远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管事如此失态,拍拍他的肩道:“沈叔,我知道的。”

  “只是如今你再伤心、再愤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既然事情不能改变,那就得沉下心来,思量好对策。”

  说着,他又道:“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

  “你先回去告诉父亲,要他莫要与章首辅他们硬碰硬。”

  “他们狡黠得很,只怕如今已在当今圣上跟前进了谗言。”

  “但凡父亲流露出不愿归京的消息,就会被章首辅等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叫他们钻了纰漏,那就更是麻烦。”

  “二爷,您已经有主意了?”沈管事有些讶异。

  即便他早知宋明远聪明,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神速。

  宋明远点点头。

  他没说,早在郭雄伟见他的第一日,他便有了主意。

  当即就与沈管事交代了几句,要定西侯好好安抚沈将军等人,莫要叫人抓住错处。

  沈管事很快回去复命,定西侯虽心生怀疑,却还是照着宋明远的交代去做了。

  他心知这儿子聪明,当日科举时,明明极有把握,也不敢将话说满。

  宋明远今日既把话说得这般笃定,那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此事传到郭雄伟耳朵里后,他微微一愣——

  难不成他们父子俩这是里应外合,想要捣鬼?

  他本就是个谨慎之人,如今既知宋明远聪明过人,更是胆子极大,不得不防。

  李茂才原想像从前一样低头装鹌鹑,可见郭雄伟的眼神已落在自己身上,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是怀疑此事有诈?”

  “但下官看来,宋明远也好,定西侯也罢,皆没这样大的胆子。”

  “他们父子两人,一个虽有几分小聪明,一个手握大军,但定西侯府还有好几十口人在京中。”

  “但凡他们敢轻举妄动,宋明远的生母、定西侯的亲娘,那都是死无全尸!”

  “他们再不忿、再不怨,又敢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乖乖就范……”

  郭雄伟虽心生疑虑,但想着李茂才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据他所知,不管是定西侯,还是宋明远,皆是孝顺之人。

  他想了想,便吩咐随从日日夜夜盯着他们父子俩的动静,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

  宋明远并未有异动,只是悄无声息在流民之中放出谣言,说鞑子首领达延汗胆小如鼠,不敢与大周军队正面交锋,如今更是主动求和,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首领。

  他之所以这般做。

  一来是想安抚西北的将士。

  二来,则是想要激怒达延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早在京城时,他就听说过达延汗的名声。

  这人年过五旬,英勇无比,却心胸狭隘。

  多年前他战败于定西侯,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偷偷摸摸劫掠百姓,不过是为了出口恶气罢了。

  宋明远心知达延汗听到这话,定会愤愤不平。

  谣言越传越广,不仅在西北一带流传,甚至传到了鞑子的营地。

  达延汗听到这话,听闻众人说他竟比不上定西侯的一个脚趾头,气得暴跳如雷。

  他本就不愿撤军,只是手下皆说近来军中粮草不足,又吃了几场败仗,将士士气大受打击,且已买通章首辅,等过几年再出兵,定能打大周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才勉强同意。

  他万万没想到,竟传出这般难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