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哭啼-《将军续弦她深藏不露》

  “哇啊——”

  萧屹川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他失神地看着床顶的酱色帷幔,耳边尽是幼童的哭声。

  是灵薇的哭声。

  此时应该还有几个人在哄她,外面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萧屹川回过神,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平复呼吸。

  原来是一场梦……

  是了,大殿之上岂能带刀。

  而那天他不仅没有失态,甚至还近乎平静地请求景帝,允诺他带上三千亲军赴任。

  他叹口气,忽然感觉口中干渴难忍,喉间似乎还有一丝血腥味。

  睁开眼转过头,此时屋中就剩他一人。

  萧屹川掀开被子,起身去倒水,身体却忽然一僵。

  他看着斜上方的墙上。

  那里正挂着把刀。

  刀尚在鞘中,并不同梦里那般,浸了血腥。

  他一时又有些恍惚。

  那天他一接受安排,祁珩自是并无不允,立马便定下章程,让他着急忙慌地离京赴任。

  可叹萧家几代忠良,尽皆战死沙场,到父亲这一代才做到这个位置,而如今……

  不仅家中青壮血脉只剩下他,他还要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

  萧屹川双拳逐渐握紧。

  他想起往昔,想起梦中情景,眼神越发深邃,呼吸又渐渐急促起来。

  这时,一个沉静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

  “好宝宝,莫要哭了。”

  萧屹川呼吸一顿,眼中有些恍惚。

  谁?

  他听见萧英无奈地声音接着响起:

  “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姐刚才摔了一跤,我们又是怎么都哄不好了!”

  夫人……

  叶知槿?

  萧屹川一怔。

  除了成亲那日,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见过她,他一时竟忘了自己还有个夫人。

  更没想到,短短几日,灵薇竟已如此黏她,听着似乎只有她能哄好?

  他有些疑惑,微微歪头在屋中仔细听着。

  叶知槿的声音很是轻软,又带了些慵懒:

  “想必是被我哄得舒服了,还挑拣起来了。”

  她似乎是抱着萧灵薇悠了两下,声音也随着动作悠悠的。

  萧屹川坐回床边,转过头征征地看着那把刀。

  灵薇的哭声渐渐弱去,很快又咯咯笑了起来。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都很少听见这孩子笑。

  萧屹川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逐渐恢复往日的从容沉稳。

  他慢慢穿好衣服,起身,喝了口水,随后打开门。

  叶知槿正抱着萧灵薇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周围被几个大的小的人围着。

  这吱呀一声,让院中几人都转过头,看着萧屹川开门走出来。

  叶昭也看过去,却正对上他有些复杂的眼神。

  她微微一愣。

  他在看她?而且这眼神什么意思?

  ……他不会以为萧灵薇是被我弄哭的吧!

  萧屿帆开心地迎过去:“大哥,你好些了吗?”

  萧屹川收回眼神,拍了拍萧屿帆的肩膀:“无碍了,你莫担心。”

  院中几人都围过去嘘寒问暖,叶昭低头,萧灵薇倒是在她怀中老实待着,但也好奇地看着那边。

  她捏捏她的小脸,抱着她站起身,走过去。

  萧屹川察觉到动静,转头向她看过来。

  叶昭将萧灵薇递给他,萧屹川看她一眼,伸手把孩子接了过来。

  他轻拍萧灵薇的后背,接着视线移到叶知槿的身上:

  “近日多谢你,他们已经告诉我,这些天幸亏有你照看灵薇。”

  叶昭点了点头,微微笑笑没说什么。

  萧屹川又道:“之前你那个侍女,我已经让他们放她走了。”

  叶昭闻言,不由暗中挑眉。

  就这么放走了?

  她还以为他们会斩草除根,销声匿迹呢。

  对待叛徒,蓝耀星都要公开处决,这个世界更加视人命如草芥,她倒是没看出来,萧屹川竟这般好脾气?

  他会不会太仁善了些?

  似是察觉出她眼中的讶异,萧屹川淡淡道:

  “她毕竟是叶家的人,而且也并未有机会泄露什么机密。

  ……至于此次变故,她还没有所行动意外就已发生,我也不想多做处理。”

  他萧家又不是什么嗜杀之徒,那侍女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角色,既然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撵走就得了。

  至于她路上会不会再发生什么,那就得看她的命了。

  叶昭脑子里寻思一下。

  这意思就是他懒得管吧。

  叶昭不置可否,她对于萧家的办事风格没有兴趣。

  她客套道:“将军真是位……君子,此事将军决定就好,我无异议。”

  说完,叶昭就见萧屹川又看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

  接下来两日,萧屹川都在屋中养伤,待第三日,叶昭就看见他跟萧勇和萧石带着一些人出了门。

  叶昭琢磨着,他应该是去调粮草了。

  等补给完,再整备一两日,估计他们会再次启程。

  她思考一会儿,也带着萧英和孩子们出了门。

  范修明为保安全,又让萧起也跟了过去。

  这边,萧屹川骑马带着人到了襄州转运司的大门前,不等门人通禀,就直接走进去。

  “叫你们部郎中来回话!”

  那门卫冷汗直冒,急忙跑走去找上司。

  这转运司门脸甚大,进门就是个广场,周围几座建筑围着广场坐落排列,每个建筑门口还有成队的士兵看守,远远望去,后边还有个大草料场。

  萧屹川命其他人站在广场中央,他则带着萧勇和萧石,一路直奔草料场,站在了粮库大门前。

  不多时,一个头戴纱帽的中年男人甩着袖子走过来。

  他先奔向广场,等看到院中情形,又直直朝萧屹川这边走来,边走边朗声道:

  “久闻神武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威武雄壮,不同凡响!”

  萧屹川对他这番恭维充耳不闻,若论雄壮,他还没身后这俩块头大。

  他眼神不咸不淡地扫过去:“你是这里的部郎中?”

  吕尚做了个揖,恭声道:

  “在下吕尚,正是这襄州转运司的仓部郎中,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萧屹川也不与他废话,淡淡道:

  “前几日,我部下来此调度粮草,想必此事你也知情,既往就罢了,现在,你速速配合我,把东西补了。”

  吕尚闻言,心里顿时不爽。

  这猛龙过江,也要掉下三两片鳞给个面子,你萧家都已经是日暮西山,还如此不懂规矩!

  萧勇见他眼神急转,便知他心中定是在盘算,顿时大吼一声:

  “将军同你说话,你想什么呢!还不快快去!”

  吕尚被这声突然的巨响惊了一下,等缓过神,暗暗横他一眼,旋即无视萧勇,脸上浮现苦笑,朝着萧屹川做了个揖:

  “萧将军,您是有所不知啊!

  如今我们转运司已是大不如从前,那总领所统筹全国军用物资,背后更是有枢密院做靠山,我们在这给您补上,到时候却难以对他们交差,我们实在是无法啊!”

  萧屹川闻言并未动怒。

  他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对吕尚示意:

  “此乃枢密院亲发勘合,有此凭证,我可命你们全力配合。

  我不管你们与那总领所有何纠葛,我此番上任,乃是圣上钦点,耽误不得!今日叫你来,不过是知会你一声。

  另外,你须再给我开放甲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