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传送-《逐步千里》

  那只冰凉小手传来的微弱拉力,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却在我濒临枯竭的精神世界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涟漪!

  就在她的小手触碰到我的瞬间——不,更准确地说,是触碰到我指尖沾染的、尚未干涸的、混合了我自身鲜血和野狗帮成员爆炸残骸的污血瞬间——我胸前口袋深处,那枚冰冷沉重的黄铜怀表,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无声的剧烈震动!

  嗡——!!!

  那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如同远古巨钟轰鸣的震颤!一股冰冷、浩瀚、仿佛源自宇宙深渊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瞬间从怀表中奔涌而出!这股力量并非狂暴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秩序感和……**空间本身被强行折叠的错乱感**!

  这股力量无视了我重伤的躯体,无视了枯竭的念力,更无视了“拉面”濒临崩溃的警告!它以我的身体为中心,以那只紧握着我手指的小手为媒介,瞬间向外扩散!

  “呃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强行拼合的痛吼!眼前的一切——燃烧的废墟、弥漫的烟尘、惊恐的幸存者、壮汉那凝固着震惊和凶狠的脸庞、老王绝望的眼神、张婶牵着小女孩另一只手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扭曲、拉伸、碎裂!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又像是投入滚烫石蜡的冰冷影像,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时间感、空间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恐惧。只有怀表那冰冷浩瀚的力量,裹挟着我,以及……那个死死抓住我手指不放的小女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拽入一个急速旋转、色彩斑斓却又冰冷死寂的漩涡!

  “不——!” 远处,传来壮汉惊怒交加的嘶吼,以及老王等人绝望的尖叫。但这些声音瞬间就被拉长、扭曲,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最终被漩涡的呼啸彻底吞噬。

  失重感!强烈的失重感!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扭曲的色彩和冰冷死寂的能量洪流在冲刷着意识。身体的剧痛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彻底剥离、解析、再重组的恐怖体验。怀表紧贴着胸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源源不断地释放着那冰冷的秩序之力。

  “警告!高维……空间……迁跃……检测!能量……层级……无法……解析!主体……生命体征……紊乱……精神……链接……即将……断……开……” “拉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最终彻底淹没在空间的乱流中。腕带上的阳春面图标,彻底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通!噗通!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

  冰冷的、粗糙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某种……劣质金属锈蚀的味道。刺目的光线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与中转站内的昏暗形成强烈反差,灼烧着我紧闭的眼睑。

  眩晕!剧烈的眩晕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大脑,比神经超载的后遗症还要猛烈十倍!胃部翻江倒海,喉咙里涌上强烈的呕吐感。身体的剧痛如同被暂时冻结后解封,瞬间以更狂暴的姿态席卷全身,尤其是大脑深处,如同被无数根冰锥反复穿刺!

  “呜……” 一声微弱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极度恐惧的呜咽声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是那个小女孩!

  我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强烈的光线刺得眼泪瞬间涌出。视野模糊而摇晃,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聚焦。

  入眼,不再是废弃中转站那巨大的、布满货架的空间,而是一条狭窄、肮脏、堆满各种废弃金属垃圾和腐烂杂物的……**小巷**!

  巷子两侧是高耸的、用各种锈蚀铁皮、混凝土碎块和扭曲钢筋胡乱拼接垒砌起来的墙壁,墙面上布满了各种扭曲的涂鸦和干涸的、暗褐色的可疑污渍。头顶是狭窄的天空,被两侧歪斜的墙壁切割成一条线,三颗太阳的毒辣光芒直射下来,将巷子里的空气蒸腾得扭曲,弥漫着浓重的垃圾腐臭、尿臊味和劣质燃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模糊的叫骂声、金属敲打声和某种野兽般的低吼。

  我……被传送了?怀表的力量?

  我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但四肢百骸如同散架,剧痛和眩晕让我根本无法发力。目光艰难地移向旁边。

  小女孩就蜷缩在我身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脏兮兮的小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她显然被刚才那恐怖的空间迁跃吓坏了,小小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她攥着我手指的那只手已经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着。

  “咳……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嘴角再次溢出温热的液体,是血。身体的虚弱感比传送前更甚,仿佛生命力被刚才的迁跃抽走了大半。

  “拉面……拉面!” 我在意念中急切地呼唤,声音在精神世界里都显得虚弱不堪。

  死寂。

  手腕上的银灰色腕带冰冷地贴着皮肤,那枚幽蓝的阳春面图标,彻底黯淡,没有丝毫反应。刚才的空间迁跃,似乎彻底耗尽了它最后一丝能量,甚至可能造成了某种未知的损伤。我和“拉面”的链接……断开了!

  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瞬间将我淹没!在这个陌生、肮脏、充满敌意的废土巷弄里,重伤濒死,失去了唯一的辅助系统!怀表在胸口散发着冰冷的余韵,那清晰的指向感依旧存在,坚定地指向巷子的某个方向(西北),但它更像一个冰冷的坐标,而非温暖的依靠。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杂乱、带着明显恶意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拖地的刺耳刮擦声,从巷子口的方向传来!

  “嘿!刚才什么动静?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

  “妈的,过去看看!别是哪个不长眼的垃圾佬想偷溜进来!”

  “闻着味儿……好像有新鲜的血腥气?嘿嘿……”

  粗鲁、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暴戾的交谈声迅速逼近!

  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是“疤面”的人?还是别的什么拾荒者?但无论是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个重伤倒地的人和一个小女孩,就是最显眼的肥羊!

  我咬紧牙关,剧痛和眩晕让眼前阵阵发黑。体内那丝念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扫过旁边依旧在恐惧呜咽的小女孩,扫过巷子里散落的、扭曲的金属碎片……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的阴影已经投射到我和小女孩蜷缩的地面上。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