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试图的友好语气-《逐步千里》

  我抬起的手,指向那鼓囊的收纳袋,指尖甚至因寂灭之臂的渴望而微微颤抖。龙吟夜的脸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护着袋子的手攥得更紧,指节凸出,仿佛那不是兽皮袋,而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

  业力的冰冷警告和拉面冰冷的计算还在脑中交锋,但看着他那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别扭的情绪,极其艰难地从那片被痛苦、仇恨和疯狂占据的废墟中挤了出来。

  我…吓到他了。

  不是威慑,是纯粹的、足以摧毁心神的恐惧。

  这并非我本意…至少,不完全是。

  我试图说点什么。嘴唇干裂,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那声冰冷的“袋子。打开。”还残留在空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必须…改变语气。

  我努力吸了口气,试图让紧绷到狰狞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挤出一个…大概是安抚的表情?但脸部肌肉因力量暴涨和内心冲突而僵硬无比,这个尝试可能只让我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和诡异。

  然后,我开口了。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却极力放缓了语速,压低了音量,试图注入一丝…温和?

  “你…” 声音一出,还是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我自己都皱了下眉。龙吟夜更是猛地一抖,眼睛闭了一下,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

  我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尽量让每个字都显得清晰而…没有威胁?

  “你…不用…用‘您’来称呼我。”

  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个字都在对抗着我体内咆哮的力量和业力的冰冷。

  “我刚才…” 我斟酌着词句,目光从他那吓得惨白的脸上移开,落向旁边的树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是有些许失控。”

  “些许失控”四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得如同打翻了一杯水,而不是刚刚徒手湮灭了一块巨石并散发着人形天灾的气息。

  龙吟夜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困惑。他看着我,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堆石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吐槽“您管这叫些许失控?!”,但求生本能让他死死闭上了嘴,只是眼神里的恐惧稍微掺杂进了一丝…看傻子的茫然?

  我继续尝试表达“善意”,这过程笨拙得令人窒息:“我…没有恶意。” 这话配上我此刻筋肉虬结、暗金皮肤、一条手臂如同怪物的形象,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那袋子…” 我最终还是将话题引回了原点,但努力让指向袋子的手指收敛了力道,显得不那么像攻击前兆,“里面的东西…对我…恢复状态,有点用处。” 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且听起来合理的借口,没有直接说“我的手臂想吃”。

  寂灭之臂似乎感应到我的意图,那躁动的饥渴感稍微平复了一丝,但依旧像一头被强行按住头颅的饿狼,发出不满的低频震颤。

  龙吟夜脸上的恐惧和茫然交织着。他看看我似乎“柔和”了一点(?)的表情,又看看我那依旧吓死人的体魄和手臂,脑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他护着袋子的手稍微松了一点点,但依旧没有放开,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信?还是不信?

  这位爷刚才还要打要杀湮灭石头,现在又说没恶意只是有点失控?还要我袋子里好不容易摸来的战利品?说这是用来“恢复状态”?骗鬼呢?!谁知道他“恢复状态”后是不是更吓人?

  但…不信?看看那堆石粉…看看他那条胳膊…

  拉面的意念适时在我脑中响起,冷静分析:

  “目标情绪波动:恐惧(90%》85%),困惑(30%》65%),犹豫(10%》45%)。谎言可信度评估:极低。但武力威慑效果:极高。建议:补充承诺或微小让步,以打破僵局。”

  承诺?让步?

  我看着龙吟夜那身被荆棘划破、沾着泥土和少许血污的金黑色华贵衣袍,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他极度在意的东西。

  我再次尝试让声音听起来更“可靠”一点,尽管依旧嘶哑:“你帮我…之后的路,你的…袍子这类损耗…我…尽量负责。” 这话说得磕磕绊绊,对我而言,“负责”这个词显得极其陌生而沉重。

  龙吟夜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虽然恐惧依旧占据主导,但“财产损失补偿”这个话题显然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命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了的袖子,脸上肉痛的表情再次浮现。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在我和袋子之间飞快转动,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用极小、极快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就…就当破财消灾…投资…对!风险投资!”

  他终于,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地,将那个兽皮收纳袋从背后解下。动作慢得像是在拆弹,眼睛还一直死死盯着我的寂灭之臂,生怕它突然暴起。

  他打开袋口,没有完全递过来,只是露出里面几样东西——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土黄色微光和浓郁生命波动的棱形妖核,以及三片巴掌大、厚重坚硬、有着天然符文般纹路的青黑色鳞片。

  就在袋口打开的瞬间!

  寂灭之臂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吞噬渴望如同高压电流般窜遍我的全身!皮肤下的暗红脉络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就要朝着那妖核抓去!

  “呃!” 我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部意志力死死压住这条失控的手臂!业力的冰冷和拉面的警告在脑中尖啸!

  龙吟夜吓得怪叫一声,猛地将袋子往后一缩,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场面再次紧张到极点!

  我大口喘着粗气,死死按住疯狂悸动的寂灭之臂,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别…别直接给我!放…放到地上!”

  龙吟夜惊魂未定,看着我如同和自身手臂搏斗的恐怖模样,哪里还敢犹豫,手忙脚乱地将那妖核和三片鳞片小心翼翼地、飞快地倒在前方的空地上,然后像被烫到一样连退好几步。

  东西离手的瞬间,寂灭之臂的躁动才稍微减弱,但那种饥饿感依旧强烈。

  我盯着地上那几样东西,意念疯狂催动拉面:“萃取!快!”

  “指令确认。启动无害化能量萃取协议…”拉面的回应立刻响起。

  只见地上那枚妖核和三片鳞片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极其细微、不断闪烁的淡蓝色数据流般的纹路。它们微微震颤起来,内部蕴含的精纯能量和规则碎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抽离、分解、转化!

  妖核的土黄色光芒迅速黯淡,质地变得灰白脆弱。鳞片上的天然符文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普通石块。

  这个过程极快,不过两三息时间。

  “萃取完成。获得纯净分配值:142点。”

  面板上【可分配值】的数字跳动,从0变成了142。

  而地上,只剩下几块失去所有光泽、一碰就可能碎掉的残渣。

  寂灭之臂的饥渴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疯狂躁动。我整个人也像是虚脱了一般,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按着右臂的手微微颤抖。

  龙吟夜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几块瞬间变成废料的“宝贝”,又看看我似乎平静下来的手臂,脸上肌肉抽搐着,写满了“暴殄天物”和“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邪功”的震惊与肉痛。

  我缓缓松开按着右臂的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试图再次缓和气氛,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几分真实的虚弱:“好了…暂时…没事了。”

  我看向一脸呆滞、损失惨重、惊魂未定的龙吟夜,补充了一句,试图兑现刚才那磕磕绊绊的承诺:“袍子…我会记得。”

  龙吟夜张了张嘴,看着地上那堆废料,又看看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哭丧着脸,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不是损失了点材料,而是被割了一块肉。

  短暂的、诡异的和平,以惊人的代价,勉强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