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些许失控-《逐步千里》

  他显然将我此刻的状态完全归咎于那条他口中的“大宝贝”(他并不知道这叫寂灭之臂),归咎于某种不受控制的、危险的“能力暴走”或者“副作用”。他根本不明白,这力量的暴涨源自那冰冷面板上数值的跳动,源自父亲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摇篮曲”系统,源自…吞噬与分配。

  “别…别冲动!”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只是剧烈喘息、眼神混乱而疯狂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哭着喊道,“想想烤獐子!想想清炖灵菇!想想…想想美好的事物!压制住它!对!压制住你那‘大宝贝’!我相信你可以的!墨鱼兄!你英明神武!定能降服此獠!”

  他把我当成了走火入魔的修士,试图用语言安抚“暴走”的我和我那条“危险”的臂膀。

  而此刻的我,根本无暇理会他的惊恐和误解。

  体内的风暴远比龙吟夜看到的更剧烈。

  父亲含泪的嘱托如同魔咒,在脑海中疯狂回荡——“吞噬变强!逆转世界!” 那3000点可分配值带来的力量感是如此真实,如此…令人沉醉!仿佛只要不断吞噬,不断分配,就能拥有砸碎一切枷锁的力量!寂灭之臂在力量的灌注下微微震颤,传来一种饥渴的、渴望更多吞噬的悸动!它在催促我,诱惑我!

  但与此同时,业力沉淀的冰冷如同深渊寒流,强行冲刷着这炽热的疯狂。无数次死亡的经验在尖啸警告——依赖吞噬?依赖这来路不明的“摇篮曲”系统?这与饮鸩止渴何异?!父亲他们失败了!这系统本身就是窃取“蚀”之本源而来!越是使用,是否越是深入“蚀”的陷阱?越是靠近蚀时者想要“抹除”的目标?

  力量暴涨的剧痛与酥麻,父亲遗言的沉重与悲怆,对未知系统的恐惧与怀疑,蚀时者带来的死亡阴影,龙吟夜聒噪的惊恐…所有这些情绪和感知如同沸腾的油锅,在我的意识海里疯狂炸裂!

  “闭嘴!”

  我终于无法忍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扭曲的低吼!这声音不再像人声,更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烦躁。

  吼声出口的瞬间,那股不受控制的狂暴力量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寂灭之臂无意识地猛地向前一挥!

  并非针对龙吟夜,只是纯粹的力量失控!

  轰!!!

  一股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力量波纹脱手而出!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十几米外一块半人高的青黑色岩石上!

  没有光芒,没有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那块坚硬无比的青黑岩石,在被力量波纹击中的瞬间,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拳碾过!从中心点开始,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密布整个岩体!紧接着,整块巨石如同沙堡般无声地坍塌、湮灭!化作一地极其细密的、均匀的粉末!风吹过,扬起一片尘埃!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仿佛那块石头从未存在过!

  林间,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声似乎都停滞了。

  龙吟夜抱着树干,整个人彻底石化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暗金色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死死地盯着那堆瞬间化为齑粉的石头原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呼吸都忘了。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我那条缓缓垂下、依旧散发着恐怖力场和高温扭曲空气的寂灭之臂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掺杂了无与伦比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寒意。

  这…这根本不是他理解中的任何一种“能力暴走”!

  这纯粹是…是绝对力量的展现!是规则层面的碾压!是…毁灭本身!

  他之前以为的“大宝贝”,恐怕连这东西万分之一的恐怖都没认识到!

  “墨…墨…” 他嘴唇哆嗦着,那个“鱼”字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喉咙。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头披着人形的、来自洪荒的绝世凶兽。

  我剧烈地喘息着,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看着龙吟夜那彻底被吓破胆的模样,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混乱。力量…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力量?如此轻易地就能抹去存在…

  寂灭之臂传来微弱的、满足的余韵,但更多的是对新猎物的饥渴。它“看”向了远处那头铁甲地蜥熊的残骸。

  业力在疯狂警告。

  父亲的声音在催促。

  蚀时者的阴影在逼近。

  龙吟夜的恐惧在蔓延。

  我站在原地,力量的余波在体内震荡,情感的风暴在脑中撕扯。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听从寂灭之臂的饥渴,走向那条吞噬与毁灭的道路?

  还是坚守业力的冰冷,在这绝望的迷宫中寻找另一条生路?

  父亲的“摇篮曲”…究竟是希望之火,还是更深的深渊入口?

  龙吟夜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连眼珠都不敢错一下,等待着我的下一个动作,那将决定他是能继续“搭档”之旅,还是立刻变成下一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