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跪在江雪宁的墓前-《焚心樊骨》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被陆承渊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打破。

  他死死攥着那张沾染了点点血迹的素描稿,仿佛要将那脆弱的纸片连同上面描绘的自己一同捏碎!

  她竟然……,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暴戾和一种被亵渎的狂怒!他猛地抬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眼里是浓重的冰霜和刻骨的嘲弄!

  他看着沈清欢惊恐绝望、额头带血的脸,声音如同的毒刃,一字一句,狠狠剜向她的心脏:

  “沈清欢,你以为你画的是什么?”

  他举起那张素描稿,动作带着极致的羞辱,“窥探?还是……你这肮脏的心里,竟然还存着不该有的妄想?!”

  沈清欢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憎恶和嘲讽刺得浑身冰凉,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她拼命摇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我没有……我只是……”

  “闭嘴!”陆承渊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留情的审判,“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这副狼狈不堪、卑贱如泥的样子!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去描绘我?!”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沈清欢窒息。

  “喜欢?”

  陆承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残忍的弧度,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碎沈清欢最后一丝残存的尊严。

  “你也配谈喜欢?沈清欢,你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配说出口!你连给雪宁提鞋都不配!她的善良,她的才华,她如同阳光般纯粹干净的灵魂……你拿什么比?!你身上流着的每一滴血,都带着洗刷不尽的罪孽和肮脏!”

  “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也配……对我存着那些龌龊的心思?!简直是……痴心妄想!令人作呕!”

  “不……我没有……我没有……”

  沈清欢被这恶毒到极致的语言刺得体无完肤。

  心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比额头磕破的伤口疼上千百倍!原来在他眼里,她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原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陆承渊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胸中那股的烦躁和那股被触动的刺痛感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一种更深的、无法掌控的暴怒所取代!

  他要彻底碾碎她!碾碎她所有不该有的念想!让她认清现实!让她永远记住自己赎罪的位置!

  他猛地将那张素描稿狠狠摔在沈清欢面前!纸片飘落在她沾血的额发旁。

  “想让我放过程洛?” 陆承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和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可以!”

  沈清欢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绝望中的希冀。

  “现在,立刻,去雪宁的墓前!”

  陆承渊的声音冰冷刺骨:“跪在她面前!磕头!认罪!亲口告诉她——是你!沈清欢!害死了她!是你这个卑贱的罪人,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用你的忏悔,去求得她的宽恕!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赎罪的诚意够了……我就考虑,放那个程洛一马!”

  “哦,对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更加残忍的弧度,补充道,“你不是想画画吗?只要你做到了,我允许你画。不过……只准画雪宁喜欢的东西!画她的遗物!画她留下的风景!用你的手,去描摹她的痕迹!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方式!”

  去雪宁墓前……磕头认罪……亲口承认自己害死了她……还要画她喜欢的东西……作为“赎罪”的证明……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清欢的心上!

  巨大的屈辱和痛苦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那是她心中最深的伤疤,也是陆承渊用来反复折磨她的最残酷的刑具!

  现在,他不仅要撕开她的伤疤,还要让她在江雪宁的墓前,自己亲手将盐撒进去!

  为了程洛……为了妹妹……她没有选择……

  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地毯上爬起来。

  她没有再看陆承渊一眼,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有泪水无声地流下。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冰冷压抑的书房。

  黑色的轿车如同灵车,沉默地驶向郊外的墓园。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云层低低压着,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到达墓园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

  冰冷的雨水打在沈清欢单薄的衣衫上,瞬间浸透,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拒绝了保镖递来的伞,赤着脚,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湿滑的、布满碎石和泥泞的小路,走向那座熟悉的、冰冷的墓碑。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江雪宁温婉美丽的笑容,如同最尖锐的讽刺,刺穿着她的心。

  “噗通!”

  沈清欢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被雨水浸泡的泥泞里!膝盖瞬间被碎石硌破,鲜血混着泥水渗出。刺骨的寒意和剧痛让她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痕和额头的伤口。巨大的屈辱和痛苦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江……江小姐……”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哭腔,被雨声打得支离破碎,“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沈清欢……害死了你……”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是我……是我……带来了厄运……是我……夺走了你的生命……夺走了你的一切……” 她颤抖着,额头重重地、一下下地磕在冰冷的、湿漉漉的石碑底座上!

  “咚!”

  “对不起……”

  “咚!”

  “求求你……原谅我……”

  “咚!”

  “我是罪人……卑贱的罪人……”

  沉闷的磕头声混杂着她破碎的忏悔和压抑的哭泣,在凄风冷雨中回荡,显得无比悲凉和绝望。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骨嶙峋的轮廓。

  额头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和反复的撞击下,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冰冷的石碑底座,又被雨水迅速冲淡,留下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淡红。

  保镖撑着黑伞,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像两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单方面的凌迟。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沈清欢身上,冰冷刺骨。她的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剧烈地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膝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早已麻木,伤口被雨水浸泡得发白、刺痛。每一次磕头,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流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天色由灰暗转为彻底的漆黑。墓园里死寂一片,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她那微弱到几乎被雨声吞没的忏悔和磕头声。

  “对不起……江小姐……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意识开始模糊。

  冰冷的雨水带走她仅存的体温,身体像一块冰,僵硬而沉重。

  她想起妹妹苍白的小脸,想起程洛愤怒又无奈的眼神,想起陆承渊那双冰冷憎恶的眼眸……最后,只剩下墓碑上江雪宁那永恒不变的、温婉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活着这么难……为什么是她要承受这一切……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在又一次重重地磕下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抬起头。

  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额头抵在冰冷的、沾满她鲜血的石碑上,彻底失去了意识。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她蜷缩在泥泞中的、毫无生气的身体。

  别墅书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倾盆的暴雨。陆承渊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透的酒,却一口未喝。他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

  管家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垂首恭敬地汇报:“陆总,墓园那边……沈小姐……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雨太大……她……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