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焚心樊骨》

  车门“砰”地关上。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空气冷得像冰窖。

  沈清欢缩在宽大的后座最角落。

  喉咙里的腥甜还在往上涌,她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全是铁锈味。

  深海蓝的丝绒长裙贴在身上,刚才还觉得冰冷刺骨,现在却像裹着一层黏腻的汗,又冷又闷。

  那套沉重的蓝宝石首饰勒得她脖子生疼,她一把扯下来,项链的搭扣刮到了皮肤,留下一道细小的红痕,她也感觉不到疼。

  陆承渊就坐在她旁边,中间隔着宽大的扶手箱,像隔着一道深渊。

  他没看她,侧脸线条冷硬得像刀削的石头,下颌紧绷着,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灯影上,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陆承渊……”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破碎地挤出他的名字,打破了死寂。

  陆承渊终于有了反应,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情绪,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

  “满意了吗?”沈清欢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因为强忍和咬破而显得异常红艳。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当众羞辱,看着我低头认下莫须有的罪……你满意了吗?!”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如冰锥:“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沈清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往前倾身,手撑在冰冷的扶手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深海蓝的丝绒包裹着脆弱的曲线。

  “可陆承渊!你告诉我!江雪宁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不充分的证据?!就因为那条信息?你就把所有的恨都加诸在我身上?!”

  陆承渊的脸色瞬间沉得可怕,眼底的冰层下似乎有黑色的风暴在翻涌。

  “闭嘴!”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骇人的戾气,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痛恨。

  “不准提她的名字!你不配!”

  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沈清欢却感觉不到似的。

  她迎着他暴怒的目光:“我不配?是!我是不配!我不配活着,不配喘气,不配站在你陆大少爷身边!可陆承渊,你以为你这样做,江雪宁就能活过来吗?!”

  “你住口!”陆承渊的手猛地收紧,沈清欢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白,额角渗出冷汗,却倔强地不肯呼痛。

  “我偏要说!”

  她盯着他,眼神里是刻骨的悲凉和嘲弄,“你恨我,折磨我,把我踩进泥里,让所有人都唾弃我……

  你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你心里的愧疚?就能证明你对江雪宁有多‘情深义重’?我告诉你陆承渊,你不过是个懦夫!一个只敢把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的懦夫!”

  “你找死!”陆承渊猛地将她狠狠掼回座椅靠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

  他欺身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毁灭的气息。

  “沈清欢,别挑战我的底线。”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

  “你这条命,现在捏在我手里。我想让你生不如死,有的是办法。今天这点‘委屈’,只是开胃菜。”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刮过她惨白的脸,最后落在那抹刺目的红痕上。

  那抹红,不知怎么,像根针一样,极其细微地刺了他一下,快得抓不住,只留下一点莫名的烦躁。

  沈清欢靠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胸口闷痛得厉害。

  她看着近在咫尺这张俊美却如同恶魔的脸,看着他眼底翻腾的恨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机,心口那片荒芜的冰原,反而异常地平静下来。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丝诡异的了然。

  “呵……底线?”

  她抬起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用指尖轻轻蹭掉嘴角残留的一点血迹,动作缓慢,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残酷美感。

  她看着指尖那抹暗红,又抬眼看向陆承渊,眼神空洞得可怕,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陆承渊,你永远也得不到江雪宁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缓慢地捅进他最深的痛处。“死人,你怎么赢?你再恨我,折磨我,她也回不来了。而我……”

  “我就算烂在泥里,也比她活得久!”

  陆承渊,你永远……也赢不了一个死人!”

  “闭嘴!!!”

  陆承渊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

  攫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捏碎。

  他眼底的风暴彻底失控。

  沈清欢却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还在,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嘲弄。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束缚,顺着她冰凉的脸颊滑落,没入深蓝色的丝绒衣料,瞬间消失不见。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陆承渊粗重的、的喘息声,和他捏着她手腕那骨节发白的、颤抖的手。

  那滴泪落下的地方,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头那狂躁的怒火,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赢不了一个死人……

  这句话,像魔咒,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

  “你想死?”

  他猛地将她狠狠拽向自己,另一只手铁钳般扼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力道大得让她瞬间窒息,眼前发黑。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我偏不让!沈清欢,你想解脱?做梦!”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碎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在地狱里挣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欠她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沈清欢被他扼住喉咙,呼吸断绝,脸色迅速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青紫。

  肺部像要炸开,可她没有挣扎。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陆承渊扼住她脖子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他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

  大量空气骤然涌入,沈清欢蜷缩在座椅上,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牵扯着胸腔,带出更多的血沫,星星点点溅落在深蓝色的丝绒裙摆上。

  陆承渊僵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只刚刚差点扼死她的手,又看向蜷缩着、咳得撕心裂肺、狼狈不堪的她。

  她裙摆上那刺目的鲜红,映入他眼底。

  一股陌生的、尖锐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他心慌意乱。

  他烦躁地一把扯开早已歪斜的领带,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