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走路回去-《焚心樊骨》

  李秘书冷漠刻板的脸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上方,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怜悯。

  他像处理一件大型垃圾,毫不费力地架起她瘫软的身体。

  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冰冷的西装布料摩擦着她裸露的、布满鸡皮疙瘩的皮肤,带来一阵恶寒。

  她几乎是双脚离地,被半拖半架着弄出了那间让她窒息的地方。

  云顶会所外面,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猛地灌进她单薄的身体,让她剧烈地打了个寒颤。

  胃里的绞痛被冷风一激,更是翻江倒海。

  她挣脱开李秘书的钳制,踉跄着扑到路边装饰用的花坛边,扒着冰冷的石沿,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呕……呃……咳咳咳……”

  刚才灌下去的那杯烈酒,混着胃里翻腾的酸水和胆汁,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在花坛冰冷的泥土上留下刺目肮脏的痕迹。

  浓重的酒气和胃酸的酸腐味弥漫开。

  吐到最后,只剩下痛苦的干呕,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牵扯着胃部那撕裂般的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浑身瘫软,几乎要一头栽进自己吐出的秽物里。

  李秘书就站在几步开外,冷眼旁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看她吐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丢下一句:“陆总吩咐,你自己回去。”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狼狈不堪的沈清欢一眼,转身就走向停在会所门口那辆漆黑的、线条冷硬的迈巴赫。

  车门无声滑开,他坐进去,车子很快发动,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街边,只剩下沈清欢一个人。

  她瘫坐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花坛石壁。

  晚风吹透了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沾着呕吐物酸臭味的银灰色礼服,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胃里那团火烧火燎的痛楚并未因呕吐而减轻,反而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反复穿刺、搅动,带来一阵阵让她眼前发黑的痉挛。

  脸上挨过巴掌的地方肿得老高,火辣辣地疼,嘴角破裂的地方结了血痂,又被她刚才呕吐时牵扯得渗出血丝。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不冷。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点力气都没有。高跟鞋的细跟踩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钻心的疼。

  她干脆脱掉那双价值不菲、此刻却像刑具一样的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冻得她一个激灵。

  去哪里?

  回陆沉渊的别墅?那个冰冷的坟墓?她宁愿死在这街头!

  去学校?宿舍楼早就锁门了。

  天地之大,竟没有一处能容她暂时栖身的角落。

  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疼得她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

  她慌忙伸手撑住花坛边缘,才没一头栽倒。

  冰冷的石沿硌得掌心生疼。她喘息着,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能倒在这里。

  这个念头,像黑暗里唯一微弱的光,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的花坛壁,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胃里的绞痛如同附骨之蛆,伴随着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迈步,狠狠地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夜已经很深了。

  城市璀璨的霓虹依旧闪烁,却照不亮她脚下的路。

  宽阔的街道上,车流稀少,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冷风,刮得她瑟瑟发抖。

  她像个幽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沿着空旷冷清的街道,一步一步,朝着学校的方向。

  十几公里的路,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但对于此刻的沈清欢,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刀山火海。

  胃部火烧火燎,每一次痉挛都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又被夜风吹得冰凉,贴在皮肤上,冻得她嘴唇发紫,牙齿咯咯作响。

  脚底板早已被冰冷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每踩一步都钻心地疼。膝盖也在打颤,好几次差点直接跪倒在人行道上。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

  眼前的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扭曲模糊。

  她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一股不肯彻底熄灭的执念、麻木地向前挪动。

  好几次,剧烈的胃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树干或冰冷的灯柱,弯下腰,痛苦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胃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把烧红的刀在里面疯狂搅动,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涌上喉咙。

  她死死咬着牙,将那口腥甜咽了回去,喉咙被灼烧得生疼。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倒下,死在路边的时候,学校那熟悉的、爬满藤蔓的古典式大门,终于在视野尽头模糊地出现了。

  一丝微弱的光亮出现在她的眼底。快了……就快到了……

  她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本能,踉跄着扑到了紧闭的宿舍楼铁艺大门前。

  冰冷的铁栏杆硌着她冻僵的身体。

  她抬起头,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向里面漆黑一片的宿舍楼。

  一片死寂。宿管阿姨的小屋也熄了灯。整栋楼都已经熄灯,将她拒之门外。

  “开……开门……”

  她抬起冻得通红、磨破皮的手,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

  声音嘶哑微弱,像蚊蚋的呻吟,瞬间就被寂静的夜色吞没。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铁门和她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

  拍门的手无力地垂下。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顺着冰冷的铁门,身体软软地滑坐下去,跌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

  胃里的剧痛还在疯狂肆虐,像有无数只冰冷的爪子在里面撕扯、抓挠。

  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单薄的礼服根本无法抵御深夜的寒气,她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在寒风中的幼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