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炼制灯油的第七个时辰，洞外已变了天地。
八千寒螭卫列阵于冰崖之外三十里，分踞八方，每一方皆有一杆百丈冰幡竖起。幡面幽蓝，幡下立着千名银甲妖兵，兵刃齐指洞窟方向。八杆冰幡之间，寒气勾连成网，将方圆百里冻成一片死域——飞鸟过空坠为冰雕，走兽踏地碎成齑粉，连天地灵气都被抽干，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冰雾，丝丝缕缕汇入幡阵之中。
这“八极玄冰戮仙阵”乃北冥宫镇宫战阵之一，当年曾困杀过三位太乙金仙。此刻阵势虽因仓促布下只具七成威力，但那肃杀死意已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洞口的隐匿阵法。
阵法光幕明灭不定，表面凝结出厚达尺余的冰层。每承受一次冲击，冰层便炸开蛛网般的裂痕，阵基灵石“咔嚓”碎裂声不绝于耳。
洞内，金乌胸骨已彻底融化。
九团暗金色的粘稠液体悬浮半空，每一团都有拳头大小，内里似有岩浆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秦毅盘坐在液体中央，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一缕缕灰色气流从眉心归墟结晶中抽出，如丝线般缠绕上九团液体。
灰色气流与暗金液体相遇，并不相容，反而激烈对抗。液体翻滚沸腾，不时迸溅出火星，火星落地便将玄冰地面蚀出深坑。秦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周身气息起伏不定——他这缕神识依托归墟结晶存在，此刻抽丝剥茧般动用本源，对投影之躯负担极大。
杨婵守在洞口内侧，宝莲灯悬于头顶，灯焰化作薄薄一层七彩光膜贴在阵法内壁。每当外部冰层炸裂，她便渡入一股法力，强行弥合阵基。但寒螭大阵的侵蚀无孔不入，短短七个时辰，她已消耗近半法力，胸前冰晶伤口在寒气刺激下隐隐作痛，识海中那尊寒螭虚影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八个时辰，阵外传来一声龙吟。
悠长、苍凉，带着葬神海万古积郁的寒意。
八杆冰幡同时一震，幡面无风自动，其上浮现出八条形态各异的冰螭图腾。图腾活了过来，自幡面游出，迎风便长，化作八条长达千丈的冰螭虚影，盘踞八方天穹，齐齐俯首，十八只冰蓝龙目锁定洞窟。
寒螭帅的身影出现在阵眼上空。
他依旧银甲白袍，但手中那杆丈八冰矛已换成了一柄通体幽蓝、造型古朴的三叉戟。戟尖缠绕着实质般的冻气，戟身刻满密密麻麻的妖文，细看之下，那些妖文竟是由无数微小冰螭首尾相接组成。
“本帅最后说一次。”寒螭帅的声音透过大阵，清晰传入洞中，“交出玄冥真水与那截金乌骨，自封元神出阵，可饶尔等不死。否则——”
三叉戟轻轻一顿。
八条冰螭虚影同时张口，喷出八道颜色各异的寒息！八股寒息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粗达百丈的冰风暴，如天柱倾倒，轰然砸在洞口的隐匿阵法上！
“咔嚓——轰！！”
阵法光幕应声炸裂！隐匿阵、防护阵、预警阵，三重阵法在这一击下尽数崩溃！洞口的冰崖岩壁被硬生生削去十丈，露出里面幽深的洞穴！
冰风暴余势不衰，直灌而入！
杨婵早有准备，在阵法破碎的刹那，宝莲灯光华暴涨，化作一朵九瓣莲花虚影堵住洞口。冰风暴撞上莲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莲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龟裂，但终究挡住了这一击。
然而代价巨大。
莲花虚影破碎的瞬间，杨婵闷哼一声，唇角溢血。胸前冰晶“咔”地蔓延至锁骨，识海中寒螭虚影趁机猛噬一口，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你伤势太重，退后。”秦毅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已睁开眼，手中印诀未变，但身侧悬浮的九团暗金液体中，其中一团突然分离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射入杨婵眉心。
金线入体，如烈火焚身！
杨婵浑身剧颤，只觉一股灼热霸道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寒毒冰晶如雪遇阳春，迅速消融。识海中那尊寒螭虚影发出尖啸，在金线灼烧下寸寸瓦解。仅仅三息，体内寒毒竟被清除了七成！
但那股太阳源火的余力也让她经脉灼伤，五脏如焚。她咬牙强忍，借势催动宝莲灯，造化生机流转周身，快速修复损伤。
“多谢。”她抹去唇边血迹，看向洞外。
寒螭帅一击未能破洞，眼中寒意更盛。他不再废话，高举三叉戟，身后浮现出万丈冰螭法相真身——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如实质，每一片龙鳞都泛着幽蓝寒光。
“八极归元，玄冰镇世——落！”
八杆冰幡应声崩碎！幡中蕴含的万年玄冰精华尽数注入法相。冰螭法相身躯再度暴涨，几乎撑满半边天穹，而后挟着毁天灭地之威，一头撞向洞口！
这一击，已动用了寒螭帅十成修为，更借战阵之力，威能已无限接近大罗一击！
秦毅终于动了。
他左手依旧维持炼油印诀，右手抬起，对着洞口方向，五指虚握。
掌心之中，那枚归墟结晶无声碎裂。
不是崩解，而是“绽放”。
无数灰色光丝从结晶碎片中迸发，如蛛网般在洞口交织，瞬息间织成一道薄如蝉翼的灰色光幕。光幕看似脆弱，却散发着一种令万物终结的寂灭之意。
冰螭法相撞上光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法相那足以撞碎星辰的龙首，在触及光幕的刹那，开始“消失”。不是破碎，不是融化，而是从接触点开始，龙鳞、血肉、骨骼，一点点化为虚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存在层面抹去。
这诡异的湮灭沿着龙首向龙身蔓延，速度不快，却无可阻挡。
寒螭帅脸色骤变，急忙掐诀想要收回法相。但为时已晚——那灰色光幕竟顺着法相与本体的联系，反向侵蚀而来！
“断！”寒螭帅当机立断，自斩一臂！
他右肩炸开一团血雾，整条右臂齐根而断。断臂尚未落地便化作冰晶消散，而那股灰色侵蚀之力也随断臂一同被斩断。
法相损失了小半头颅，凄厉龙吟响彻冰原。寒螭帅面色惨白，眼中首次露出惊悸之色。他死死盯着洞口那片灰色光幕，一字一顿：
“归、墟、之、力……”
洞内，秦毅收回右手，掌心的归墟结晶碎片已黯淡无光。他咳嗽一声，嘴角渗出一缕灰气，身形虚幻了三分。
“还能撑多久？”杨婵扶住洞壁，问道。
“四个时辰。”秦毅看向空中悬浮的九团液体——它们已开始缓缓融合，颜色从暗金转为一种诡异的暗红，内里流动的不再是岩浆，而是一种粘稠如血、却又透着灰败死气的液体。
焚世灯油，初见雏形。
“但寒螭帅不会给我们四个时辰。”杨婵望向洞外。寒螭帅虽受创，但八千寒螭卫战阵犹在，更重要的是，那八杆冰幡破碎后释放的玄冰精华并未消散，而是弥漫在百里冰原上，形成一片绝域领域。在这领域内，寒螭帅的战力会随时间推移不断增强。
果然，阵外传来寒螭帅冰冷的声音：
“布‘葬海潮生阵’。本帅倒要看看，你这归墟之力，能挡几次潮汐！”
八千寒螭卫应声变阵。
他们不再结攻击阵型，而是盘膝坐下，双手按地，口中诵念古老妖文。随着诵念声，百里冰原开始震动，地面冰层裂开无数缝隙，漆黑的海水从裂缝中涌出——那不是普通海水，而是葬神海的本源寒潮！
海水漫过冰原，所过之处，万物冻结、腐朽、沉沦。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朝着洞口涌来。
第一浪拍在灰色光幕上。
光幕纹丝不动，但秦毅的身体又虚幻了一分。
第二浪、第三浪……
每一浪过后，秦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灰色光幕虽能湮灭万物，但维持光幕消耗的是他的归墟本源。而这葬海潮生阵引动的是葬神海万古积累的寒潮之力，几乎无穷无尽。
第六浪拍过，秦毅闷哼一声，左肩以下已完全透明。
杨婵看向空中那九团即将彻底融合的灯油——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她咬了咬牙，忽然盘膝坐下，将宝莲灯置于膝上，双手结印，闭目诵经。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献祭。
以自身太乙道果为引，以宝莲灯造化生机为薪，燃烧本源，为那灯油注入最后一丝“生”的气息。焚世灯油需阴阳调和，太阳源火为阳，归墟死气为阴，但独缺一点“活”的造化，否则炼出的只是死物，无法点燃轮回屏障。
灯焰从七彩转为纯白。
纯白火焰顺着杨婵双掌渡入空中灯油。九团液体猛然一震，融合速度暴涨，颜色彻底稳定下来——那是一种暗红中透着金丝、金丝中又缠绕灰气的诡异液体，明明死气沉沉，却又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流动。
成了！
但杨婵也付出了代价。她头顶三花虚影浮现，其中一朵已黯淡近半，修为从太乙初期巅峰跌落到初入太乙，气息萎靡。
洞外，第九浪潮汐正在酝酿。
这一浪高达千丈，潮头凝结出无数狰狞的妖兽尸骸，嘶吼着扑来。寒螭帅立于潮头，三叉戟直指洞口，戟尖凝聚着一点幽蓝到极致的光——那是葬神海九幽寒眼的一丝本源寒气，他竟不惜损耗百年修为强行引动！
秦毅睁开眼，看向即将完成的灯油，又看向洞外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还有一丝杨婵看不懂的……期待。
“时间到了。”他说。
话音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灰光，没入那团刚刚成型的焚世灯油中！
灯油剧烈沸腾，暗红、金丝、灰气疯狂旋转，最终凝成一滴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液体。液体中心，隐约可见秦毅盘坐的虚影。
与此同时，第九浪潮汐轰然拍下！
灰色光幕终于支撑不住，炸成漫天光点。
潮汐涌入洞中，寒螭帅那一戟紧随其后，直刺灯油！
就在戟尖触及灯油的刹那——
那滴液体，亮了。
不是火焰的亮，不是光华的亮，而是一种“存在”本身被点燃的亮。
一点火星，在液体中心诞生。
而后，焚世之火，燃起。
八千寒螭卫列阵于冰崖之外三十里，分踞八方，每一方皆有一杆百丈冰幡竖起。幡面幽蓝，幡下立着千名银甲妖兵，兵刃齐指洞窟方向。八杆冰幡之间，寒气勾连成网，将方圆百里冻成一片死域——飞鸟过空坠为冰雕，走兽踏地碎成齑粉，连天地灵气都被抽干，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冰雾，丝丝缕缕汇入幡阵之中。
这“八极玄冰戮仙阵”乃北冥宫镇宫战阵之一，当年曾困杀过三位太乙金仙。此刻阵势虽因仓促布下只具七成威力，但那肃杀死意已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洞口的隐匿阵法。
阵法光幕明灭不定，表面凝结出厚达尺余的冰层。每承受一次冲击，冰层便炸开蛛网般的裂痕，阵基灵石“咔嚓”碎裂声不绝于耳。
洞内，金乌胸骨已彻底融化。
九团暗金色的粘稠液体悬浮半空，每一团都有拳头大小，内里似有岩浆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秦毅盘坐在液体中央，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一缕缕灰色气流从眉心归墟结晶中抽出，如丝线般缠绕上九团液体。
灰色气流与暗金液体相遇，并不相容，反而激烈对抗。液体翻滚沸腾，不时迸溅出火星，火星落地便将玄冰地面蚀出深坑。秦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周身气息起伏不定——他这缕神识依托归墟结晶存在，此刻抽丝剥茧般动用本源，对投影之躯负担极大。
杨婵守在洞口内侧，宝莲灯悬于头顶，灯焰化作薄薄一层七彩光膜贴在阵法内壁。每当外部冰层炸裂，她便渡入一股法力，强行弥合阵基。但寒螭大阵的侵蚀无孔不入，短短七个时辰，她已消耗近半法力，胸前冰晶伤口在寒气刺激下隐隐作痛，识海中那尊寒螭虚影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八个时辰，阵外传来一声龙吟。
悠长、苍凉，带着葬神海万古积郁的寒意。
八杆冰幡同时一震，幡面无风自动，其上浮现出八条形态各异的冰螭图腾。图腾活了过来，自幡面游出，迎风便长，化作八条长达千丈的冰螭虚影，盘踞八方天穹，齐齐俯首，十八只冰蓝龙目锁定洞窟。
寒螭帅的身影出现在阵眼上空。
他依旧银甲白袍，但手中那杆丈八冰矛已换成了一柄通体幽蓝、造型古朴的三叉戟。戟尖缠绕着实质般的冻气，戟身刻满密密麻麻的妖文，细看之下，那些妖文竟是由无数微小冰螭首尾相接组成。
“本帅最后说一次。”寒螭帅的声音透过大阵，清晰传入洞中，“交出玄冥真水与那截金乌骨，自封元神出阵，可饶尔等不死。否则——”
三叉戟轻轻一顿。
八条冰螭虚影同时张口，喷出八道颜色各异的寒息！八股寒息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粗达百丈的冰风暴，如天柱倾倒，轰然砸在洞口的隐匿阵法上！
“咔嚓——轰！！”
阵法光幕应声炸裂！隐匿阵、防护阵、预警阵，三重阵法在这一击下尽数崩溃！洞口的冰崖岩壁被硬生生削去十丈，露出里面幽深的洞穴！
冰风暴余势不衰，直灌而入！
杨婵早有准备，在阵法破碎的刹那，宝莲灯光华暴涨，化作一朵九瓣莲花虚影堵住洞口。冰风暴撞上莲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莲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龟裂，但终究挡住了这一击。
然而代价巨大。
莲花虚影破碎的瞬间，杨婵闷哼一声，唇角溢血。胸前冰晶“咔”地蔓延至锁骨，识海中寒螭虚影趁机猛噬一口，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你伤势太重，退后。”秦毅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已睁开眼，手中印诀未变，但身侧悬浮的九团暗金液体中，其中一团突然分离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射入杨婵眉心。
金线入体，如烈火焚身！
杨婵浑身剧颤，只觉一股灼热霸道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寒毒冰晶如雪遇阳春，迅速消融。识海中那尊寒螭虚影发出尖啸，在金线灼烧下寸寸瓦解。仅仅三息，体内寒毒竟被清除了七成！
但那股太阳源火的余力也让她经脉灼伤，五脏如焚。她咬牙强忍，借势催动宝莲灯，造化生机流转周身，快速修复损伤。
“多谢。”她抹去唇边血迹，看向洞外。
寒螭帅一击未能破洞，眼中寒意更盛。他不再废话，高举三叉戟，身后浮现出万丈冰螭法相真身——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如实质，每一片龙鳞都泛着幽蓝寒光。
“八极归元，玄冰镇世——落！”
八杆冰幡应声崩碎！幡中蕴含的万年玄冰精华尽数注入法相。冰螭法相身躯再度暴涨，几乎撑满半边天穹，而后挟着毁天灭地之威，一头撞向洞口！
这一击，已动用了寒螭帅十成修为，更借战阵之力，威能已无限接近大罗一击！
秦毅终于动了。
他左手依旧维持炼油印诀，右手抬起，对着洞口方向，五指虚握。
掌心之中，那枚归墟结晶无声碎裂。
不是崩解，而是“绽放”。
无数灰色光丝从结晶碎片中迸发，如蛛网般在洞口交织，瞬息间织成一道薄如蝉翼的灰色光幕。光幕看似脆弱，却散发着一种令万物终结的寂灭之意。
冰螭法相撞上光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法相那足以撞碎星辰的龙首，在触及光幕的刹那，开始“消失”。不是破碎，不是融化，而是从接触点开始，龙鳞、血肉、骨骼，一点点化为虚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存在层面抹去。
这诡异的湮灭沿着龙首向龙身蔓延，速度不快，却无可阻挡。
寒螭帅脸色骤变，急忙掐诀想要收回法相。但为时已晚——那灰色光幕竟顺着法相与本体的联系，反向侵蚀而来！
“断！”寒螭帅当机立断，自斩一臂！
他右肩炸开一团血雾，整条右臂齐根而断。断臂尚未落地便化作冰晶消散，而那股灰色侵蚀之力也随断臂一同被斩断。
法相损失了小半头颅，凄厉龙吟响彻冰原。寒螭帅面色惨白，眼中首次露出惊悸之色。他死死盯着洞口那片灰色光幕，一字一顿：
“归、墟、之、力……”
洞内，秦毅收回右手，掌心的归墟结晶碎片已黯淡无光。他咳嗽一声，嘴角渗出一缕灰气，身形虚幻了三分。
“还能撑多久？”杨婵扶住洞壁，问道。
“四个时辰。”秦毅看向空中悬浮的九团液体——它们已开始缓缓融合，颜色从暗金转为一种诡异的暗红，内里流动的不再是岩浆，而是一种粘稠如血、却又透着灰败死气的液体。
焚世灯油，初见雏形。
“但寒螭帅不会给我们四个时辰。”杨婵望向洞外。寒螭帅虽受创，但八千寒螭卫战阵犹在，更重要的是，那八杆冰幡破碎后释放的玄冰精华并未消散，而是弥漫在百里冰原上，形成一片绝域领域。在这领域内，寒螭帅的战力会随时间推移不断增强。
果然，阵外传来寒螭帅冰冷的声音：
“布‘葬海潮生阵’。本帅倒要看看，你这归墟之力，能挡几次潮汐！”
八千寒螭卫应声变阵。
他们不再结攻击阵型，而是盘膝坐下，双手按地，口中诵念古老妖文。随着诵念声，百里冰原开始震动，地面冰层裂开无数缝隙，漆黑的海水从裂缝中涌出——那不是普通海水，而是葬神海的本源寒潮！
海水漫过冰原，所过之处，万物冻结、腐朽、沉沦。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朝着洞口涌来。
第一浪拍在灰色光幕上。
光幕纹丝不动，但秦毅的身体又虚幻了一分。
第二浪、第三浪……
每一浪过后，秦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灰色光幕虽能湮灭万物，但维持光幕消耗的是他的归墟本源。而这葬海潮生阵引动的是葬神海万古积累的寒潮之力，几乎无穷无尽。
第六浪拍过，秦毅闷哼一声，左肩以下已完全透明。
杨婵看向空中那九团即将彻底融合的灯油——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她咬了咬牙，忽然盘膝坐下，将宝莲灯置于膝上，双手结印，闭目诵经。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献祭。
以自身太乙道果为引，以宝莲灯造化生机为薪，燃烧本源，为那灯油注入最后一丝“生”的气息。焚世灯油需阴阳调和，太阳源火为阳，归墟死气为阴，但独缺一点“活”的造化，否则炼出的只是死物，无法点燃轮回屏障。
灯焰从七彩转为纯白。
纯白火焰顺着杨婵双掌渡入空中灯油。九团液体猛然一震，融合速度暴涨，颜色彻底稳定下来——那是一种暗红中透着金丝、金丝中又缠绕灰气的诡异液体，明明死气沉沉，却又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流动。
成了！
但杨婵也付出了代价。她头顶三花虚影浮现，其中一朵已黯淡近半，修为从太乙初期巅峰跌落到初入太乙，气息萎靡。
洞外，第九浪潮汐正在酝酿。
这一浪高达千丈，潮头凝结出无数狰狞的妖兽尸骸，嘶吼着扑来。寒螭帅立于潮头，三叉戟直指洞口，戟尖凝聚着一点幽蓝到极致的光——那是葬神海九幽寒眼的一丝本源寒气，他竟不惜损耗百年修为强行引动！
秦毅睁开眼，看向即将完成的灯油，又看向洞外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还有一丝杨婵看不懂的……期待。
“时间到了。”他说。
话音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灰光，没入那团刚刚成型的焚世灯油中！
灯油剧烈沸腾，暗红、金丝、灰气疯狂旋转，最终凝成一滴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液体。液体中心，隐约可见秦毅盘坐的虚影。
与此同时，第九浪潮汐轰然拍下！
灰色光幕终于支撑不住，炸成漫天光点。
潮汐涌入洞中，寒螭帅那一戟紧随其后，直刺灯油！
就在戟尖触及灯油的刹那——
那滴液体，亮了。
不是火焰的亮，不是光华的亮，而是一种“存在”本身被点燃的亮。
一点火星，在液体中心诞生。
而后，焚世之火，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