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有些东西,终究要学会放下-《你要娶别人,我逃跑让位你追什么》

  梧桐半落,云絮漫过黛色山尖染了薄金,归雁掠过时,翅尖扫落竹梢最后几片青碧。

  今日沈镜安归京,少帝携百官相迎,可谓给足了颜面。

  一时间,沉寂多年的沈家风光无两。

  苏月卿是午后才从军营回的府。

  走在水榭廊下,便听两名丫鬟在窃窃私语。

  “听说沈将军这次回来还带了名女子,这事是不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我跟你说,兰霜今日不当值,特意跑去看大军进城,亲眼看到沈将军扶一名女子下马,啧啧,两人姿态亲密,一看就不是普通关系。”

  “啊?那咱家大小姐怎么办?大小姐喜欢沈将军这么多年,都成了心照不宣的事了。”

  “谁知道呢,我看大小姐近来与谢大人走的近,说不定已经不喜欢了呢。”

  “谁说的,我之前给大小姐收拾房间,还看到大小姐精心收藏着当年沈将军送的玉笛呢,要是不喜欢了,早放库房生灰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苏月卿。

  “大小姐。”路过的下人行礼。

  听到声音的两名丫鬟回头,吓的“噗通”一声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知错,还请大小姐恕罪!”

  两人匍匐在地,只看见一抹浅蓝衣摆从眼前掠过。

  直到余光再看不见苏月卿身影,两人抬起头,心中微微惊诧。

  大小姐居然没罚她们。

  将军府虽说不像其他簪缨世家那样规矩多。

  可平日大小姐管教下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要是被她知道谁私议主子或是别的公子小姐,定会重罚。

  前几日,有三名小厮只是私下议论沈夫人这些年吃药不知花了苏府多少钱,就被路过的大小姐各罚了掌嘴三十。

  她们方才私议沈将军,大小姐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苏月卿回到自己院子,吩咐贴身婢女忍冬将装玉笛的木匣子拿来。

  玉笛通身光滑温润,色泽晶莹,管身雕刻着精致竹纹,拿在手上质感清凉。

  只是端凝了片刻,她将玉笛放回匣子锁上,淡声道:“放到库房去吧。”

  有些东西,终究要学会放下。

  忍冬捧着匣子还未走,一名丫鬟走进来:“大小姐,沈将军来了。”

  苏月卿心跳漏了一拍,平静眸中掀起波澜。

  指尖收拢,她起身出了房间。

  踏出房门,便见男子挺拔如松身影背对她立于院中梧桐树下,靛蓝广袖衣袍上还沾着白绒飞絮。

  他闻声回头,那双极深如墨的眸子先落进她眼底,朝她浅笑晏晏开口:“阿筠。”

  他骨相优越,眉骨高而不锐,恰好撑起那一双眼的深邃轮廓,就连声音也如浸过温玉的清泉。

  低沉却不浑浊,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

  苏月卿定在原地,耳畔再无风声,眼中只剩他立于梧桐树下的身影。

  仿佛千万般风景,都不及他此刻半分。

  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不受她控制怦怦跳动。

  走上前,她唇边扬起微末弧度,心底里滋味莫名:“多年不见,沈将军风采依旧。”

  沈镜安单手负在身后,自有一番征战沙场多年铸就的从容气度,抿唇一笑:“什么沈将军,从前你都是叫我镜安的,如今倒与我生分了。”

  苏月卿招呼他在凉亭中坐下,替他斟上茶:“从前年少不懂事,如今再这般称呼便是不合礼数了。”

  “阿筠,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沈镜安眼神复杂的注视她。

  “如沈将军所见,我挺好的。”她端起茶呷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

  空气静凝片刻,他说:“阿筠,你与摄政王退婚一事我都听说了。”

  所以呢?

  苏月卿抬眸对上他视线,端详他成熟坚毅面容,却未说话。

  “当初我离京时,你说将来我回京定会去城门口接我,今日……为何没去?”他口吻带着些许失落问。

  她别过眼,望着飘落的梧桐叶道:“沈将军已有妻室,我去不合适。”

  “妻室?”沈镜安拧眉,旋即反应过来解释:“阿筠,你误会了,那位奚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帮我挡箭受了伤,所以我对她多照顾些。”

  苏月卿怔愣。

  原来是误会。

  她手摩挲青玉茶杯,不自然地清咳一声:“抱歉,我也是听下人说的,还以为……”

  沈镜安展颜一笑接过话:“还以为她是我在边关娶的夫人么?”

  苏月卿脸颊微烫,为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听信谣言而感到羞愧。

  将她反应看在眼里,沈镜安微敛眸,声音低缓道:“阿筠,我此次回来,就是想问问你,当年的梧桐之约,可还作数?”

  民间向来有“梧为雄,桐为雌”的说法。

  雌雄桐相伴生长,象征夫妻相互依存、相守到老之意。

  沈镜安离京那年,苏月卿与他定下共赏秋梧桐之约,就是变相向他表明心意。

  可他并未予她正面回应,只说了一句“保重”。

  在她看来,他的态度模棱两可,就是隐晦地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可现在,又问她当初约定作不作数,究竟是何意?

  望进他漆暗眸中,苏月卿蓦然发现,自己好像越发看不透他了。

  那双眼睛不似少年时纯澈,夹杂太多东西了。

  欲摘青梅共煮茶,终不似,旧年华。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他们再也不是五六年前的少年沈镜安与少女苏月卿了。

  “年少随口之言,没想到沈将军还放在心上。”

  沈镜安表情怔忪,显然不信她说辞:“阿筠,那怎会是随口之言,你明明对我——”

  “谢大人!我家小姐有客人,您不能进!”

  忍冬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对话。

  谢惊澜一身蓝袍入了院,看到沈镜安,他步子明显顿了下:“原来客人是沈将军。”

  他走上前,目光扫过两人手中茶,如主人般开口:“阿筠,沈将军好歹是打了胜仗的功臣,怎不让人上好一些的茶?”

  “我知道苏府崇尚节俭,肯定不常备好茶,这样吧,回头我让茶楼送几壶阳羡雪芽来,下次再有贵客来访,也不算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