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阳照常升起-《别拔了!那个真的不是剑柄!》

  回到卧房,陈煜立刻抬手一挥,将门窗悉数布下隔音禁制。

  而后走到桌边,一巴掌拍在陈谨礼的后脑勺上。

  陈谨礼刚递到嘴边的茶杯,险些给拍飞出去。

  “臭小子哪来这么大胆?那崔御史可是五境修士!生怕他感知不到你回来?”

  陈煜没好气地骂道,脸上却毫无怒意,满是欣慰之色。

  “要是连他都能感知到我的气息,玉麟国就不会放我回来了。”

  陈谨礼揉着脑袋嘿嘿一笑,“辛苦父亲将他拦住了,若是让他发现邪修窝点告破,得多出不少麻烦。”

  “知道就好!怎么回来的?可有人瞧见?”

  陈谨礼指了指屋外:“小时候溜出去玩,您都抓不住我,何况外头那些大头兵呢?”

  他所指的,是家中后院,那口井侯府建成之初就有的古井。

  外人看来,那是一口再寻常不过的水井。

  北陵侯府祖上,曾有从龙定鼎之功,却也因功高震主惹了不少麻烦,为求保险,老祖宗留下了这条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暗道内部错综复杂,宛如一座地下迷宫,延伸到城外三十里,光是出口就有十几个!

  其中更是布满了隔绝感知的禁制,即便是父亲正值巅峰时,也难以洞悉内部的情形!

  自打知道这条暗道,他就没少偷偷溜出城去。

  “老祖宗留下的暗道,是给你溜出去玩的么!”

  陈煜当即失笑起来,再是一巴掌拍在陈谨礼脑袋上,“说吧,鬼鬼祟祟地跑回来,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我哪儿敢吩咐您啊!小事儿,都小事儿!”

  陈谨礼赶忙一脸谄媚地绕到父亲身后捏肩捶腿,“谭忠义已经伏法,城主府有护卫们盯着,城外还有大军,有牵连的一个都跑不了。”

  “抓来的人都关在暗道里,都废了修为,那礼官也被我断了经脉,身上也都搜过了,感知不到的。”

  “明天要辛苦您张罗一下,把人运到刑场去。”

  “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

  陈煜一脸欣慰地拍了拍陈谨礼的脸,“去吧,明日看你表现。”

  “辛苦父亲,孩儿告退。”

  陈谨礼起身抱拳,父子二人相视一笑,转身作别。

  这送上门来的杀局,是时候奉还了!

  ……

  翌日。

  天还没亮,北陵城就热闹了起来。

  侯府门前早已支好了棚子,十余名侯府护卫身后,鼓鼓囊囊的粮袋堆成几座小山,引来不少鸟雀落地啄食。

  后花园里,崔御史独坐凉亭,饶有兴致地听着门外的嘈杂。

  “收买人心么?有点意思。”

  今天一早陈煜就找到了他,说要调动侯府护卫,开仓放粮。

  这倒不奇怪。

  眼下并非粮食收成的时节,城外又有大军围着,百姓本就没有多少余粮,家里人多的,已经在为口粮发愁了。

  这个档口上开仓放粮,能解许多人的燃眉之急。

  只是在他看来,陈煜要失望了。

  两度大军围城,皆因陈谨礼而起,这点小恩小惠,只怕赢不回多少民心。

  不多时,侯府门前已是人山人海。

  除开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城中百姓几乎全都聚了过来。

  “侯爷往年都是冬月开仓放粮,今年怎么早了许多?”

  人群中不免有人疑惑。

  城中不少人家,都是靠北陵侯府的周济,才能在寒冬腊月里顿顿吃饱,不必担心熬不过年关。

  因此免不了担心,今日放粮,会占了冬月里的份额。

  陈煜压了压手掌,高声说道:“请诸位放心,冬月开仓放粮,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为的是让大伙安心过年,这一点绝不会变!”

  闻言,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继而又有人问:“那侯爷今日为何放粮?”

  “唉……说来惭愧,今日,本侯是代犬子,给大伙赔礼的。”

  陈煜轻叹了一声,苦笑道,“本侯知道,当年围城之战,诸位家中多有亡故,而今犬子又给北陵城惹了麻烦,本侯实在过意不去。”

  “故而今日,替犬子稍作弥补,还望诸位笑纳。”

  这话一出口,人群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就连排在最前头,眼巴巴看着粮袋的那些人,都不免收回目光,低头沉默。

  北陵侯府对他们的好,他们自然记在心里。

  他们也都明白,当年要不是陈谨礼站出来,北陵城必亡!

  那个少年,豁出性命替他们换来了太平!

  若心怀怨恨,实在有愧。

  可当年那一仗,终究让他们失去了太多的亲人。

  若心中无感,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

  而今,又是大军围城,蓄势待发。

  这一次,北陵城还能否逃过一劫,没人清楚。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如今瞧见陈谨礼,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害怕。

  怕一眼望去,眼里会忍不住生出怨恨,刺伤那个少年。

  又怕多看一眼那落魄的少年,就会于心不忍。

  瞧着众人皆是沉默不语,陈煜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是本侯唐突了,诸位莫怪。”

  陈煜仔细平复了片刻,才重新开口说道,“想必诸位也知道,犬子昨日出城,至今未归,今日,就当是为犬子积德祈福,诸位,可愿收下?”

  话音到此,人群中已有泪窝子浅的,忍不住呜咽起来。

  却也有不少阴沉着脸,转头便走。

  每每有人转身离去,陈煜心里,就狠狠地刺痛一阵。

  忽然——

  “侯爷言重了!小侯爷当年舍身护城,何等大义!只恨我等生来卑微,国难当头,却无力分担!”

  “侯爷万莫自责,是我等狭隘了!”

  有人跪拜下去,朝着陈煜重重地一叩首。

  紧跟着,留下的人,就如浪潮一般,接连俯下身去。

  “草民叩谢侯爷周济!愿小侯爷平安归来!”

  瞧见这一幕,陈煜终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就连那些转头要走的,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诸位快快请起,护卫听令,开始放粮!”

  陈煜赶忙招呼,一众侯府护卫取来大秤量斗,将粮食逐一分发下去。

  随着粮车一辆接着一辆地走远,朝阳也渐渐升了起来。

  当晨光落在侯府门前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侯爷大喜!小侯爷尽数缉拿城外邪修,大胜凯旋!现已到了刑场,请侯爷监斩!”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皆是一愣。

  旋即有脑子灵光地回过神来,恍然大悟!

  再看向陈煜时,便见陈煜抱拳颔首,笑道:“既是如此,还请诸位一同前去,待犬子斩除奸恶,本侯一定带着犬子,将粮食送到诸位家中!”

  这话一出,即便是那些脑子愚钝的,也都明白了陈煜的用意。

  唯独一人——

  “侯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崔御史黑着脸走出府门,脸色阴沉得厉害。

  一阵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