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虎魄双生 归途凶险-《谋定天下:三国乱世异闻录》

  那首领似乎早有预料,语气不变:“既如此,那就只好……得罪了!”他手一挥,身后骑士手中的劲弩齐齐抬起,瞄准了马车方向。

  贾诩心中警铃大作,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似乎还掌握了核心情报。是敌是友,难以分辨,但以此种方式出现,绝非善茬。他冷声道:“既然阁下毫无诚意,那阁下好意心领。然我军务在身,不便前往。请回吧。”

  “动手!”几乎在对方抬弩的瞬间,武松已暴喝一声,与鲁智深一左一右,如同猛虎出闸,率先冲向敌阵。他们深知,绝不能让对方发挥弩箭的优势。

  谢虎见状,体内强行压下的戾气再次上涌,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

  “夫君不可!”沈斓曦急忙按住他,“你内息不稳,再动干戈恐伤根本!相信武松他们!”

  贾诩也急声道:“主公!保护夫人要紧!此等跳梁小丑,武松、鲁智深二位将军足可应付!”

  谢虎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萧如玥,又看向激战的前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强行按捺住了冲动,将萧如玥更紧地护在怀里,周身气息起伏不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前方,武松与鲁智深已与对方短兵相接。那伙骑兵果然不凡,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刁钻,迥异于中原武林路数。尤其是那首领,一柄弯刀使得出神入化,竟能与武松缠斗数合不落下风。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终究逊色一筹。鲁智深一声怒吼,水磨禅杖携着万钧之力横扫,瞬间将两名骑兵连人带马砸飞出去。武松看准时机,熟铜棍如毒龙出洞,直取那首领咽喉。首领慌忙格挡,却被棍上传来的巨力震得手臂发麻,胯下战马嘶鸣着连退数步。

  眼见讨不到便宜,那首领虚晃一刀,吹响一声短促的唿哨,剩余骑兵毫不恋战,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林中,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弥漫的血腥气。

  武松和鲁智深并未追击,警惕地退回马车旁。

  “谢将军,没事了。”武松喘了口气,看向谢虎。

  谢虎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那些骑兵消失的方向,沙哑地问:“文和,看出什么了?”

  贾诩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留下的尸体,从其衣甲内侧翻出一个不起眼的标记——那是一个扭曲的蛇形图案,环绕着一柄短刃。他凑近鼻尖轻嗅,眉头皱得更紧,衣料夹缝中竟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西域香料的气息。

  “不是中原的记号……”贾诩眉头紧锁,语气凝重,“看这兵器和行事风格,倒像是……活跃在塞外或是西域一带的‘沙蛇’组织。他们以拿钱办事、不择手段闻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明确是主公您,甚至……似乎对如玥夫人被魔气与钉毒缠体、性命垂危的状况,知之甚详。”

  沈斓曦走过来,看着那标记,脸色微白:“沙蛇……我听闻过他们,擅长用毒和追踪。若真是他们,只怕……我们前往瓦岗的路,不会平静了。而且,他们背后之主,所图非小。”

  谢虎低头,看着萧如玥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再想起那首领意有所指的话,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前有刘荆棘背叛之痛,后有影蛇卫追杀,如今又冒出这神秘的“沙蛇”……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他和他最重要的人。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血色似乎沉淀了下来,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他轻轻将萧如玥放平,为她掖好披风,然后站起身,目光扫过贾诩、武松、鲁智深和沈斓曦。

  “不管是谁,不管他们想要什么……”谢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想要动如玥,先从我谢虎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加速前进,回瓦岗。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气氛凝重如铁,队伍不敢有丝毫停留,加速向瓦岗寨疾驰。夜色如墨,前路未卜,而暗处的窥探者,显然不止一波。回归瓦岗的旅程,注定是一场血腥的突围。

  山风凛冽,吹得火把明灭不定,映照着谢虎苍白而紧绷的脸。

  沈斓曦紧挨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以及那强行压制却依旧紊乱不堪的内息。她忧心忡忡地对贾诩低语:“文和先生,夫君心神损耗已近极限。我最担心的,并非力竭,而是‘神溃’。”

  贾诩目光一凝:“神溃?”

  “嗯,”沈斓曦语气沉重,“当痛苦超出承受极限,心神可能自行封闭,退回到他认为最安全、最简单的岁月。届时,他可能……言行举止判若两人,或如赤子,或如痴愚。我们现在必须避免任何刺激。”

  贾诩沉默颔首,看向谢虎的眼神更加凝重。他深知,一个失控的主公,比强大的外敌更具破坏性。

  就在这时,谢虎猛地晃了晃头,仿佛要驱散脑中的嗡鸣。他视线中的山林开始扭曲,火光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他死死抱住萧如玥,这是他在意识浪潮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水……。”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

  武松立刻递上水囊:“谢将军,给。”

  谢虎抬起头,看着武松,眼神中竟流露出孩童般的懵懂和依赖,他没有接水囊,反而扯了扯武松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二哥……饿……”(谢虎把武松当成二哥张飞了)

  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寂静。武松虎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曾经气吞山河如虎的“主公”,此刻竟如幼弟般向他索食。这声久违的“二哥”(让凶狠惯了的武松不禁也恍惚了一下),更是让他鼻尖一酸。他连忙压下心绪,尽量放柔了粗犷的嗓音:“有,有干粮,谢将军你等着。”他手忙脚乱地翻出肉脯,小心翼翼地递到谢虎手中。

  谢虎像得到糖果的孩子,开心地笑了起来,笨拙地啃着肉脯,还含糊不清地说:“二哥最好了……”

  一旁的鲁智深看得眼眶发红,扭过头去,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低吼道:“直娘贼!好好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被逼成这般模样!”

  贾诩与沈斓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沈斓曦低声道:“心神受损,识海混乱。此刻的他,或许正沉溺于某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中。强行唤醒恐适得其反,只能顺势引导,小心看护。”

  贾诩默默点头,心中沉重。一个理智尚存的猛虎虽伤犹威,但一个心智如孩童的主公,如何能稳定军心,应对接下来必然更加凶险的局面?

  然而,这“孩童”状态下的谢虎,却也展现出另一种令人心碎的“敏锐”。他仿佛剥离了成人的复杂思虑,只剩下最本能的感知。他会固执地将自己的水分给昏迷的萧如玥,即使水都顺着嘴角流下;他会因为林间一声突兀的鸟叫而突然紧张,张开手臂挡在马车前,用稚嫩却坚定的语气说:“保护……如玥!”

  更令人动容的是,在一次沈斓曦为萧如玥输送真气后,脸色苍白、微微喘息时,谢虎悄悄挪到她身边,将自己一直紧攥着、已经有些脏污的肉脯递到她面前,眼神清澈而认真:“姐姐……吃,吃了就不累了。”

  那一刻,沈斓曦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接过那带着谢虎体温的肉脯,轻轻点头,柔声道:“谢谢夫君。”

  当谢虎心智清明时,他会对之前发生的事有模糊的记忆,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痛苦与自我厌弃。他会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痛般,嘶哑地问贾诩:“文和……我……我又失态了?可曾误事?”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那是方才指甲深陷掌心留下的痕迹,眼神里翻涌着羞耻与绝望。

  贾诩总是平静回应:“主公只是稍感疲惫,并无大碍,一切有我等在。” 他深知,此刻任何怜悯或强调,都会加深谢虎的创伤。

  这种时而为统帅、时而如稚子的状态,让整个队伍的氛围变得极其复杂。一方面,众人心痛不已,另一方面,却又因他偶尔流露的、属于过去那个谢虎的决断和关怀而备受鼓舞,护卫之心更为坚定。

  数日后,当瓦岗寨隐约的轮廓出现在群山之间时,队伍众人刚松了一口气,谢虎却突然再次陷入混沌。他指着远处的山寨,兴奋地拍手:“家!到家了!如玥,我们到家了!”他试图跳下马车,奔向山寨,却被武松和鲁智深死死拦住。

  “放开我!我要带如玥回家!回家!”他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眼神纯粹而急切,仿佛只是一个想带心爱之物回家的孩子。

  贾诩当机立断,对寨墙上方厉声喝道:“主公归来!速开寨门!严守各处,未有号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他必须确保谢虎此刻的状态不被太多人看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队伍在一种异样的沉默中进入了瓦岗寨。贾诩、沈斓曦、武松、鲁智深等人心中都清楚,回到瓦岗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复杂局面的开始。如何稳住寨内人心,如何救治萧如玥,如何应对内外的敌人,以及……如何帮助他们时而在云端、时而在泥淖的主公,重新找回完整的自我。

  而此刻的谢虎,只是紧紧抱着萧如玥,对周围肃立的士兵、熟悉的建筑视若无睹,一心只想带着他的“宝贝”回到那个记忆中最安全的地方。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灵魂,如同这风雨飘摇中的瓦岗寨,亟待修复与守护。前路,依然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