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庙堂谗言-《大明洪武,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

  应天府,谨身殿。

  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胡惟庸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户部尚书沈立本垂手站在阴影里,大气不敢出。

  “沈尚书,”

  胡惟庸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回音,

  “西征大军耗粮几何,你户部该有本账吧?”

  沈立本喉结滚动:“回相爷,去岁至今已耗粮九十七万石,银一百四十万两,若算上民夫损耗......”

  “够了!”

  胡惟庸突然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九十七万石!够应天百姓吃半年!

  徐大将军在雪山上赏雪景吗?

  三个月才推进三百里?”

  他猛地将一卷账册摔在案上,

  “太子监军,就是这么监的?!”

  沈立本膝盖一软:

  “相爷息怒!实在是高原运粮艰难,十石粮运到前线只得三石......”

  “本相不想听这些!”

  胡惟庸眼中寒光一闪,

  “明日大朝会,你只管把这笔账算清楚。记住——”

  他俯身凑近,压低声音,

  “太子年少,易被老将挟制。

  陛下最恨的,就是辜负圣恩之人。”

  ......

  千里之外,乌思藏边境的明军大营,中军帐内炭火噼啪作响。

  徐达的手指重重戳在羊皮地图的河谷地带:

  “殿下请看,吐蕃人在此经营百年,每道隘口后都可能藏着伏兵。

  我军若冒进,粮道一断便是灭顶之灾!”

  朱棣忍不住插话:“大将军未免太过小心!

  吐蕃主力已被击溃,此时正该乘胜......”

  “老四!”

  朱标一声低喝。

  他转向徐达时,语气转为恳切:

  “大将军老成谋国,孤自然明白。只是朝中......”

  他拿起刚到的八百里加急,火漆已被撕开,

  “今日胡相又参了一本。”

  李祺接过,冷笑出声:

  “‘徐达拥兵自重,太子监军不利’?好大一顶帽子!

  他胡惟庸在暖阁里喝着参汤,倒比我们清楚前线军情?”

  徐达沉默着走到帐门,猛地掀开帘子。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灌进来,吹得地图哗啦作响。

  帐外是无边暗夜,十万大军营帐的灯火在风雪中明灭如星。

  “四殿下,”

  “你可知洪武元年,臣与魏国公北伐时,就因贪功冒进,在岭北断送三万儿郎?”

  他指着远处的山影,

  “这雪山比草原更凶险百倍——元孽随时会卷土重来,

  新练的川兵还不识高原战法,更不必说后方粮道随时会被吐蕃残部截断!”

  朱棣还要争辩,却被朱标按住肩膀:

  “大将军苦心,孤懂。

  可父皇的旨意......”

  他展开另一份密旨,上面朱砂批字如血:

  “开春前抵昆仑”。

  帐中一片死寂,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李祺突然开口:“若用新练的藏兵为先锋呢?

  他们熟悉地形,由燕王卫督阵。

  既探了路,又练了兵。”

  徐达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标记:

  “好!

  但只准推进五十里,在鹰见峡扎营。汤鼎!”

  “末将在!”

  一直按刀侍立的汤鼎踏前一步。

  “你带三千老兵护送工兵队,”

  徐达手指重重点在地图,

  “在鹰见峡建烽燧十二座,粮仓三处——少一座,提头来见!”

  “得令!”

  汤鼎抱拳时,腕甲撞出铿锵之声。

  深夜的燕王卫驻地,

  常茂正用匕首削着半生不熟的烤牦牛肉,油花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憋屈!真他娘憋屈!”

  朱棣一脚踹翻马扎,

  “五十里!爬也爬过去了!徐帅就是怕他的一世英名栽在吐蕃!”

  徐辉祖皱眉:

  “殿下慎言!徐帅用兵如......”

  “如什么如?”

  “胡惟庸在应天戳他脊梁骨呢!

  咱们在这磨蹭一天,父皇就多听一天谗言!”

  他抓起水囊猛灌一口,

  “大哥,你说句公道话!”

  一直借着烛火核对粮册的朱标抬起头:

  “老四,大将军的顾虑句句在理。

  你看”

  “昨日又冻死驮马七十六匹,新运到的棉衣竟有三成被老鼠啃烂。

  若孤军深入时出半点岔子......”

  “茂哥!”

  李祺突然踹了常茂一脚,

  “肉烤糊了!”

  常茂手忙脚乱抢救肉串时,李祺已走到朱棣面前:

  “老四,你看。”

  他展开随身皮卷,竟是张精密的高原地图,

  “吐蕃残部在此处、此处还有此处都建有秘仓。

  徐帅命汤鼎建的十二烽燧,就是要锁死这些粮道。

  待开春雪化......”

  “我们沿此线直插昆仑,沿途就靠这些粮仓活命!”

  朱棣盯着地图上的标记,

  突然抢过常茂手里半焦的肉咬下一大块,含糊不清道:

  “明日我就去找徐帅请命!”

  “老子要亲手在鹰见峡顶插上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