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三年光阴,便似换了人间-《大明洪武,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

  洪武七年。

  旌旗猎猎,铁甲铿锵。

  西征大军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龙,

  蜿蜒行进在大明腹地的官道上。

  龙旗招展,

  徐字帅旗迎风飘扬,

  在阳光下,

  闪耀着浴血归来的荣光。

  道路两旁,早已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当那面象征着储君威仪的明黄龙旗,

  和绣着徐字的帅旗映入眼帘时,

  积蓄已久的狂热瞬间爆发!

  “太子千岁——!”

  “徐帅威武——!”

  “大明万胜——!”

  声浪如同海啸,

  一浪高过一浪。

  人群沸腾了,不再是单纯的敬畏或好奇,

  一张张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庞上,

  写满了发自肺腑的自豪、感激与炽热的拥戴!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

  激动得热泪盈眶,

  朝着那面龙旗的方向颤巍巍地跪下叩首。

  朱标端坐于神骏的战马之上,

  一身明黄蟒袍在阳光格外亮眼。

  他面容沉静,

  目光缓缓扫过道路两旁汹涌的人潮,

  听着那震耳欲聋、发自内心的欢呼,

  眼底深处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轻轻抬起手,朝着百姓的方向挥了挥。

  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点燃了人群的热情,

  欢呼声再次高涨。

  徐达策马跟在朱标侧后方半步,

  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帅,

  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感慨的笑意。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亲卫低语:

  “民心所向,军心所向,此乃国朝之幸。”

  大军继续前行,

  深入大明腹地。

  然而,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开始在那些离家数载的基层士兵心头蔓延。

  他们一边机械地迈着步子,

  一边忍不住左顾右盼,

  窃窃私语声渐渐取代了凯旋的兴奋。

  “老王,你……你觉不觉得这路……有点怪?”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

  用穿着崭新牛皮靴的脚,

  用力跺了跺脚下灰白色的路面。

  那路面异常平整宽阔,

  能容四辆马车并行,

  坚硬得如同夯实的土地,

  却不见半分泥土。

  被唤作老王的老兵,

  正瞪大眼睛看着路边一个冒着袅袅青烟的村落。

  他指着那些屋顶上竖起的、涂着黑漆的铁皮桶子:

  “何止是路!你看那些房子!

  乖乖,好多砖瓦房!

  那房顶上竖的啥玩意儿?

  烟囱?

  咋这么细溜?”

  “你们快看地里!”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

  指着远处一片广袤的田野。

  深秋时节,

  大部分田地已经收割,

  但仍有大片大片的作物残留在地里,

  那作物叶子枯黄,

  但露出的块茎却异常肥大。

  “那……那是啥玩意儿?

  萝卜?

  哪有这么大的萝卜?

  种这么密?”

  队伍路过一个村庄时,

  一阵熟悉的“哼唧”声传来。

  士兵们循声望去,

  只见村口用新伐的圆木围成的猪圈里,

  几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正懒洋洋地拱着食槽。

  一个眼尖的士兵奇道:

  “咦?这猪……叫唤声咋这么老实?

  以前咱村那猪,嚎起来能吓死人,

  跟要杀人似的!

  这猪咋光哼哼?”

  “嘿!快看那边!”

  有人指着远处山脊上的一座烽燧。

  那烽燧明显是新建或翻修过的,

  墙体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白色,

  棱角分明,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与周围山石截然不同,显得异常坚固。

  “乖乖,这烽燧……看着比咱们在吐蕃守的那些石头垒的还结实!

  用的啥石头?”

  当队伍穿过一个稍大的集镇时,

  两座崭新的建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座门楣上挂着“官立蒙学堂”的牌匾,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孩童清脆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

  另一座则挂着“惠民医馆”的牌子,

  淡淡的草药香气随风飘来。

  士兵们彻底懵了,

  面面相觑,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学堂?医馆?还是官立的?

  这……这以前哪有这玩意儿?”

  “老王,你说……咱是不是走错道儿了?

  这……这还是咱走之前那个大明吗?”

  “咋感觉……跟进了别的地界似的?

  这才几年啊?”

  疑惑如同野草,

  在队伍中蔓延。

  终于,在一次中途休整时,

  那个刀疤老兵忍不住了,

  他搓着手,

  壮着胆子走到正在查看地图的刘伯温身边,

  深深一揖:

  “刘……刘大人,

  小的斗胆问一句……这……这变化也忒大了!

  俺们走的时候,

  官道坑坑洼洼,

  房子多是茅草顶,

  猪凶得能咬人,

  更别提啥学堂医馆了……

  这才三年光景,

  咋……咋就换了人间似的?”

  刘伯温放下地图,

  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先是指了指路边一个简陋茶摊上,

  几个农夫正围在一起传阅的一份《大明民报》:

  “此物,功不可没啊。”

  他声音温和,

  “朝廷新政、边疆将士的英勇故事、农桑新法、工匠巧技,

  乃至这修路筑屋的新材料‘水泥’用法,

  皆载于此,通传天下。

  百姓虽居乡野,

  亦可知天下事,学新法。”

  他又抬手指向官道上络绎不绝、满载货物的商队:

  “再看这些商旅。

  茶马直道畅通无阻,

  商货往来便捷。

  他们不仅带来四方货物,

  更将沿途见闻、边地实情、乃至这新粮‘土豆’的种法,

  带入千家万户。

  消息活了,人心就活了。”

  这时,朱标也走了过来。

  他听到刘伯温的话,

  接着道:

  “诸位将士在高原浴血奋战,卫我疆土。

  后方,亦未敢懈怠分毫。”

  “父皇母后心系黎民疾苦。

  岁岁寒冬,内府都会拨出专款,

  备下‘皇家温暖套餐’,

  送至各州县贫苦之家。

  其中盐、糖、御寒衣物、蜂窝煤,

  乃至这高产的‘土豆’种薯,

  皆是救命活命之物!”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提高:

  “你们在边疆,以血肉之躯筑起长城,

  卫的是千千万万大明百姓的安宁!

  我们在后方,竭力安民,

  让百姓有衣穿,

  有饭吃,

  有医可求,

  有书可读!

  你们在高原所见农奴之苦,

  衣不蔽体,

  食不果腹,

  命如草芥……那正是我大明君臣上下,

  竭力要让我中原百姓避免的惨状!

  你们流的血,护的是他们的家!

  这眼前所见的一砖一瓦,

  一路一田,

  这渐起的盛世之基,

  是前线将士用血肉铸就的屏障,

  亦是后方万千匠户、医者、农夫、学子,

  乃至每一个心向光明、辛勤劳作的大明百姓,

  用双手和汗水,

  共同筑就的未来!”

  话音落下,

  四周一片寂静。

  老兵们怔怔地看着眼前平整宽阔的水泥官道,

  看着远处村落砖房上袅袅升起的煤炉青烟,

  看着集镇里传来的读书声……

  再回想在吐蕃看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农奴,

  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与强烈的归属感,

  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困惑与疏离。

  这些历经沙场、铁骨铮铮的汉子,

  眼眶瞬间红了,

  悄悄别过脸去,

  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湿润。

  他们守卫的,是这样的家园!

  这样的改变!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