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谁同意,谁反对?-《开局结拜安禄山,丈人李隆基疯了》

  长安,皇城,政事堂。

  天宝三载的春日暖阳也照不开萦绕在帝国京城的凛凛寒意。

  自去岁韦坚、皇甫惟明案起,朝野内外便是震荡不休。

  停止数十年的酷吏之风再起。

  从中枢到地方,数百官员被捉拿下狱,牵连人口何止百万!

  皇甫惟明被赐死,其家上百口尽皆罹难。

  韦坚及其所在的韦氏彭城公房也是同样的下场。

  贬谪岭南,然后阴使酷吏在中途截杀的戏码,自武曌临朝之后,不知上演过多少遍了。

  可后来又有消息传出,韦氏一族被巨寇掠至海上,消失无踪,就连派去的官员也尽遭杀害。

  但这种“谣言”上至公卿,下至黎庶,却是无人相信。

  兴是那酷吏办完脏事儿后被主人灭口而已。

  不新鲜!

  与连死两个重臣高官相比,太子休妻就没翻起多少浪花,只是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墙倒众人推嘛,也没啥稀罕。

  可刚反过来年,李适之突然以“结党营私”之名被贬斥出京,半月后便暴死途中,却是令人大跌眼镜。

  大唐死于非命的宰相不止一个,但从其倒台到一命呜呼,前后也就不到月许光景,堪称光速!

  连起手式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又一波大规模株连轰轰烈烈开始。

  而太子这次却彻底没有“替罪羊”可丢,连太子妃也没的休了。

  只能躲在兴庆宫中瑟瑟发抖。

  可长安士庶还没来得及多出一点点感叹,便被接下来眼花缭乱的人事任命夺去眼球。

  王忠嗣的四镇节度早有风传,二月二龙抬头便有正式诏命公布。

  接下来是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张宥,为河南河北两道观察处置使。

  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兼任平卢节度使。

  这还算是正常。

  可辛云京授淮南节度使再次挑动众人的神经。

  改元天宝后,天下废州设郡已是对大唐行政架构进行了重大调整,可如今圣人竟然把天下五大都督府全废了!

  府兵均田制虽早已名存实亡,但都督府的存在还是能让人想起当年唐初的荣光。

  如今彻底以节度使代之,却是从侧面印证了圣人的志得意满。

  贞观又如何?

  天宝更盛之!

  上有所好,下必仿效!

  就连文坛诗风都一改过往的边塞、田园风,开始极尽华丽之能事,一个劲儿吹捧当下所谓的极盛之世!

  其中尤以翰林供奉李白所写最为露骨。

  一边是歌功颂德,一边是残酷政争。

  长安就处在这冰火两重天之中。

  而今天值班的左右骁卫神情尤其肃穆。

  冷清多日的政事堂再次迎来它的主人。

  天下唯二的两个宰执竟联袂而来。

  李林甫平日处理公务都在平康坊家中,其自家班底幕僚日日都去宅中点卯。

  而韦见素则是新官上任。

  其是中书令亲自举荐,自然要由“前辈”带着认认门儿。

  可两人却在堂前停下脚步。

  李林甫神情淡淡,整个人不怒自威:“杨大将军也进来吧,刚好有些事情要议一议。”

  侍立一旁专门等待二人的杨国忠躬身道:“怕是不合规矩。”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

  丢下此话,中书令便施施然进了内堂。

  身后的韦见素则是正式与杨国忠见了礼,然后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也跟了进去。

  “哼!”

  杨马奴身上滚刀肉气势勃然而发,就这么混不吝地登堂入室。

  屋中并无内侍,外间站岗的禁军也被打发了,六部堂官则离得更远。

  宰执所言军国重事,旁人不得与闻。

  “辽东的案子,该安排下去了。”

  李林甫身为首相,自是先声夺人。

  可此言一出,却是让韦见素大感意外。

  他虽是头一天当宰相,可也知道政事堂中所讨论的,定是关乎天下的大事。

  怎的一小小刑狱之事,能劳李林甫亲自开口?

  而且还是辽东这边鄙之地的,那处的帅臣难道不能自决?

  可韦见素毕竟是一等一的干臣,其立刻便反应过来。

  经过几轮的清洗,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御史台都有大批官员下狱、贬斥,帝国中枢的运转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而且此案必然是牵连甚广,不可等闲视之。

  杨国忠此时已接过话茬道:“刑部尚书是没了,但刑部当官的又不是死绝了,将安史二人打发过去便是!朝廷自有法度,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李林甫眉头微微一拧,沉声道:“此二人乃边帅重臣之子,本身也是沙场宿将,如何能轻率处置?”

  两人气机短兵相接,竟然是互不相让。

  韦见素当即便闻出味儿来了。

  安、史二将必然就是刚被押解入京的安庆绪与史朝义。

  此案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极为敏感。

  杨国忠之言看似“秉公执法”,但却是要把二将往死里整。

  而李林甫显然是要淡化刑律,反倒是强调其政治色彩,明摆着要保人。

  “《唐六典》可是中书令亲自编纂,可如今却是因私废公,今后如何领袖群臣?!”

  杨国忠的反击极为犀利,竟是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韦见素都惊得差点把胡子扯下来。

  他听闻往日这弘农杨对李林甫可是极尽跪舔之能事,不光日日去平康坊请安,甚至能生啖对方口中之痰。

  这才几日光景,就已反目?

  李林甫瞬间脸如锅底。

  “你懂什么!?”

  “末将不懂什么,但却懂朝廷法度!”

  “你说老夫不懂法度!?”

  “末将不敢。”

  杨国忠虽口中不敢,但神态却是丝毫不让。

  “只是臣下人微言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之事倒还算情有可原,但中书令助圣人调理阴阳,何故看重这一小小案件?莫非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混账!老夫胸怀坦荡,心中只有圣人、朝廷!大公无私!”

  见李林甫如此愤怒,杨国忠十分乖觉地双膝跪地,俯身大礼下拜:“李相向来为群臣楷模,末将与众臣工都是心服口服,这次辽东之事,希望中书令能继续秉持公义!”

  “哼!给老夫戴高帽子就有用吗?”

  “末将是小人,李相是君子,当戴高冠!”

  “油嘴滑舌!”

  李林甫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让韦知政主持审理如何啊?”

  韦见素心下一惊。

  怎么到我这来了?

  杨国忠却是愣在当场。

  这老杂毛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李林甫目光灼灼盯了过去:“怎么?你不同意?”

  然后其又转头看向韦见素:“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