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敢不让别人去韦家柜坊借钱?-《开局结拜安禄山,丈人李隆基疯了》

  城南归义坊,一蕃汉混居处。

  杂院内呼天抢地。

  内屋老妇瘫痪在床,正痛苦哀嚎。

  屋外四五个青皮帮闲正围着一中年妇人叫嚣不停。

  “林王氏,签了它,你们家欠李氏柜坊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为首的之人方脸阔口,颌下有一绿豆大的黑痣,上面吊着杂毛三根。

  妇人看着卖田契书默然垂泪。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要是不把它签了,明日就拉你去县衙过堂!”

  林王氏凄然道:“那可是林家四代上百年传下来的永业田!”

  “还当现在是前朝呢?”

  杂毛男讥笑道:“折冲府的军将有多少年没到过你家了?还在这拉虎皮吹大气!我看今天谁能救你!”

  “周老三!放开我阿娘!”

  门外冲进一束发青年,身高体壮,声如莽牛。

  名唤周老三的为首之人见其进来,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躲,显是有些心中发憷。

  “林.....林大郎,你与人赌斗欠下三十贯,到我李家柜坊赊借宝钱,这事儿你还想赖账吗?!”

  林大郎将母亲扶起,怒声道:“我欠的账自会归还,可你们为何要来谋夺我家的永业田!”

  周老三抬手指着借据:“约定的还款之期在上月,你的宝钱呢?”

  林大郎面皮微红,嗡声道:“我今日已出门筹钱......即便如此,我家在长安城墙根下面的数十亩水浇地,也至少要200贯!你这不是巧取豪夺是什么?!”

  如今虽米价低贱,但长安京畿之地人多地狭,土地价格腾贵,更别说是紧邻长安城的上田。

  周老三摇摇头:“本金三十贯,钱息你不要算了吗?逾期之后,利上加利,这契书上写的才是你如今欠的欠账。”

  林大郎拿过一看,顿时脸色铁青:“207贯!!周老三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去报官!”

  “哼!这就是长安县衙开具的契书!知道如今的长安令是谁吗?是韦家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大郎闻听此言,一股血气直冲天灵,双手青筋暴突!

  周身煞气逼周老三等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干什么?”

  林家四代府兵,皆战死沙场。

  大郎其父更是功勋三转,立功而殁。

  如果在太宗朝,林大郎至少也能在南衙补个旅帅干干,朝廷的抚恤赏赐也极为丰厚,不说大富大贵,但小康之家绝对是稳妥的。

  可如今......

  一家三口孤儿寡母,只能守着几十亩永业田过活。

  男丁不旺,地还只能租给别人种,收成不免就减去几分,再加上如今粮价越来越低,全家吃饱不难,但也实在没什么余钱。

  林大郎还是个好赌的。

  林王氏一把拉住儿子:“大郎,不要......”

  林父走得早,家传武艺并未来得及留下来,但林大郎那一身腱子肉却是颇类其父,等闲三五人都近不得身。

  周老三尖声道:“出门左拐就是武铺!小子,是想让你林家绝后吗?!”

  “贤侄切莫冲动!”

  一中年男人进来高声劝阻。

  林大郎看到此人,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张七叔。”

  “张七郎,你莫要多管闲事。”

  中年男人盯着周老三沉声道:“张、林两家相交拜年,你跟我说这叫闲事?”

  “哼!那又如何?契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任谁来了也改不了,知道如今在县衙坐堂的是....”

  张七郎接过契书查看,并出口打断周老三:“韦明府,前些时日某家见过了,还得了一吊钱的赏赐。”

  周老三双眼都瞪圆了,但却没法出言反驳。

  韦坚如今权知少府少卿,而张七郎是被少府常年征召的短蕃匠,能见到也没甚奇怪,可得了赏赐就不一样了。

  那就意味着在贵人面前起码挂了个脸熟。

  “你这契书上为何没有长安县衙的签押?!”

  张七郎祖上也是府兵,但家里的田早没了,后来来迫于生计,只能学些手艺糊口,字也认了一些。

  在少府干工日久,自是懂得些官场规矩,如今一下便戳中要害。

  “林家签字画押后,某自会去县衙将手续补上,怎的,欠钱这事儿你们想要抵赖?”

  张七郎肃声道:“某家如今虽入贱籍,但祖上传家之本就乃‘诚实守信’,府兵之家焉有不义之人?!”

  林家大郎附和道:“不错!某又不是不认。”

  “可李家柜坊那七分利也太过!今日咱就还了它。”

  “那就拿钱吧,207贯!”

  林王氏急道:“张家叔叔,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周老三也是玩味地看着对方,显然也是不相信眼前这穷匠能拿出这么多宝钱。

  今日这城南水浇地,一定要替贵人拿到!

  张七郎缓缓摇了摇头:“某家是没有那么多钱。”

  林王氏母子二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哼....我就说...”

  “但是....”

  张七郎笑道:“可韦家柜坊上有。”

  林二郎小声道:“张七叔,这可也是那韦坚开的?他们不会是串通一气的吧?”

  “放心,此乃辛大将军外孙所开,我听以前南衙的兄弟说的。”

  林王氏母子二人惊喜道:“真是辛大将军开的?”

  张七郎认真道:“千真万确!那日在渭河大堤旁,我见到了千牛卫李郎将,我那一吊钱,就是他亲自递到我手中的。”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林王氏双手合十,两行热泪留下。

  辛思廉自提点南衙以来,没少接济他们。

  长安城但凡出过府兵的,哪一家没多少受些恩惠?

  很多失怙的幼童,都被其接到毗沙演武堂看顾,成年后基本都能到南衙各卫当差,其中优秀的,甚至会亲自送到北衙羽林学堂。

  如能得圣人垂青,那更是一步登天了。

  可惜儿子沾染上赌博后,已是没了这份福报。

  辛大将军的外孙,自然也是义薄云天的吧?

  林二郎犹自不放心:“张七叔,那辛大将军的柜坊出贷,钱息几何?”

  “半分利。”

  林二郎缓口气道:“半成利也比李家柜坊....夺少?!”

  他牛眼瞪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七郎。

  “确实是半分,如果长借还会更低!”

  “天爷啊!半分!”

  林大郎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厮混长安各处赌档多年,何时遇到过这种“冤大头”一样的柜坊?!

  这跟白用的有甚不同?!

  辛大将军的外孙不知如今贵庚,给他立个长生牌位不过分吧?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

  李家柜坊这钱多一天就是泼天的利息,小家小户实在承受不起。

  “不许走!”

  周老三一下就急了,喝令手下将大门堵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还要逃债不成?!”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这如何能答应?

  今天这数十亩水浇地拿不到,他周老三就要拿命去填!

  “怎么?我们去其他柜坊拆借宝钱也不成?”

  “就是不成!契书上是以田产作抵,没说要用宝钱来还!”

  林大郎双手青筋又一次暴起:“你们这是要成心逼死人!”

  眼看就要动手。

  “嘟~~”

  旁边一青皮吹响竹哨。

  张七郎等人纷纷色变。

  这示警哨音一响,不管青红皂白,官府都是要走一趟的。

  李家柜坊背景深厚。

  他们怎么斗得过?!

  只片刻。

  身套皮甲的金吾卫小队推门而入。

  “什么情况?!”

  带队队正威严地扫视一圈。

  周老三点头哈腰:“军爷,他们林家欠我们李家柜坊三十贯宝钱,现在想赖账!”

  “他说的可属实?”

  张七郎抱拳道:“好叫这位将军知晓,欠钱此事不错,但我们只是要去韦家柜坊拆借一二,可此人无端阻拦我等去路。”

  队正歪头看周老三,手中横刀缓缓出鞘:“你不让他们去韦家柜坊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