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冬日微醺-《开局结拜安禄山,丈人李隆基疯了》

  开元廿七年十一月初。

  扬州北风呼啸,昨夜已落寒霜。

  大都督府后衙温暖如春。

  韦坚言笑晏晏,频频劝酒,自己也是喝得面皮涨红,双眼迷离了。

  大江南北括户彻底完成。

  得户六十余万。

  之前由寺庙藏匿田产之民,既往不咎,不用被追讨往年未缴之租赋,只需在第二年按律缴纳即可。

  而新编户之民前三年免租,十年内征调减半。

  这已经是裴宽等三位重臣尽了最大努力争取的结果。

  主导此事的韦坚,因功授金紫光禄大夫、兼御史中丞,封韦城县男,其余职司保留。

  裴宽与张宥因辅助有功,也各自加了一级散官。

  如今四人欢聚,可谓是满堂紫衣贵,鱼袋金光闪。

  “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与诸位举杯共饮!”

  韦坚幽幽一叹,让热烈的气氛有些低沉。

  括户的差事办完。

  他跟裴宽就要回返,坐镇两京。

  张宥则是原地打转。

  以他如今的资历、功勋,一方大都督长史已是到顶,不太有可能入中枢拜相了。

  除非扬州左近出个惊天贼寇,席卷东南半壁,而张使君不用朝廷派兵、支援财帛,就能单独平灭,然后借着军功再进一步。

  而李固。

  明日就要扬帆出海,不知何时回返大唐了。

  “你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固随口怼道:“升了官还不满足?伤春悲秋个甚?!”

  听了这话,韦坚登时怒道:“李二郎,你还有脸说这话?在座的哪有你官做得大?某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可见了你还平白矮一头,我啰嗦两句怎么了?!”

  张宥此时附和道:“是极!是极!关键是你还未及弱冠!让我们这把老骨头到哪说理去?”

  裴宽抚须而笑。

  他没法插嘴。

  族侄女儿刚被其收入房中,日日恩爱欢好,不知羡煞多少贵女、士子。

  连裴耀卿也是连连来信。

  话里话外都说这事儿他办得漂亮。

  现在他虽还没有重新挂回“知政事”的头衔。

  但有些国家大政,也能被李隆基问上两句。

  不说东山再起。

  起码也是平稳落地。

  不至于告老以后,被政治清算,甚至落个身死的下场。

  这可全赖李固串联起来的“韦家柜坊”联盟。

  实力越来越强大。

  彼此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稳固。

  李固连连告饶。

  “干的不还是卖命的差使?说不得此行遇到‘恶风’,就葬身大海了。”

  这年代东渡日本是个颇为有风险的动作。

  最广阔大洋遇到最广大陆地。

  相当容易形成台风。

  强如后世大元。

  两征日本,都是因大风所阻,折戟沉沙。

  “神风”甚至成为后世日人的某种崇拜。

  如今李固手握无量真阁,麾下已具备当世最先进的造船与航海技术。

  而且刻意避开了台风频出的夏秋两季。

  可即便如此。

  谁也不能打包票说此行无险。

  在他的印象里。

  后世冬季也不是没有出过台风。

  只能说概率比较低而已。

  就像岭南与南中的瘴气一样。

  大唐对东海也是视为畏途。

  甚至更胜一筹。

  东海行船几乎与赴死无异。

  鉴真处心积虑东渡日本,也已经失败五次了。

  其中多半与天气有关。

  但他却接连保住性命。

  更是被鉴真当做此行有“佛祖庇佑”,东行之心愈发坚韧!

  “二郎你这又是何苦呢?”

  韦坚叹道:“如今扬州钱监、柜坊之事也料理妥当,凭借如今功勋,回京之后必然外放边镇节度,稍稍再打两个胜仗,使相就是板上钉钉的!非要去劳什子日本干嘛?”

  裴宽与张宥也齐齐看了过来。

  韦坚之问,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李固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神情变得肃然。

  “有两事,必须要做,而且不舍身入局,定是难收成效,贻害无穷。”

  韦坚眉头皱了皱,沉声探问:“是因为.........柜坊?”

  “不错!”

  李固一拳砸在案上。

  “两府联合皇家柜坊被李贼掌控,后果不堪设想!而破局之处就在日本!”

  经过这几年的金融洗礼。

  大唐朝臣对经济货币之道的认识愈发深湛。

  联合柜坊牵一发而动全身,其重要性已隐隐与太、少两府比肩。

  “如何破?难道真要仰赖那什么金岛、银山?”

  裴宽等人的看法与藤原清河不同。

  实在是在“找矿”这方面。

  李固每言必中。

  嶲州与东川大矿就不说了。

  他们还都是韦家柜坊的东主代表,麻逸等地出来的超级铜矿与金矿自然也是知晓。

  如今又来了个日本的“金岛银山”。

  他们人都要麻了。

  更让人心惊的是,李固隐藏在暗中的消息渠道。

  还好。

  大家是一边的。

  “诸位可知,货币之道的核心是什么?”

  此问一出。

  三人都皱眉沉吟。

  “充足的货币供应?”

  “遍及天下的金融网络?”

  “领先于世的金融制度与服务?”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

  “对,也不对。”

  李固也不卖关子,沉声道:“货币之道的核心就是信用!”

  他以手指天:“在天心。”

  又以手指向自己胸口:“在人心!”

  嘶~~

  三人如醍醐灌顶,汗毛倒竖!

  天心,人心,己心,信心!

  此实乃为政之道。

  韦坚等人都是人中龙凤,如何不能懂此间道理。

  原来这货币之道也是如此!

  李固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宝与一块银宝,幽幽道:“信心比金银更重要!但建立信心,却需要大量金银!”

  三人齐齐摇头感叹。

  “殊途同归!”

  “万法归宗!”

  “此乃大道!”

  韦坚双眼精光一闪:“李林甫倒行逆施必然导致人心崩坏,二郎你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李固笑道:“我当然不是为他收拾烂摊子,而是......”

  裴宽与张宥对视一眼,一起低声道:“行那李代桃僵之策?”

  “然也。”

  他对三人拱手道:“某走以后,韦家柜坊就拜托了!”

  韦坚等人连忙还了个平礼。

  “如今方知二郎苦心!”

  当日李固从长安出发剑南。

  史真庆就表达过对韦家柜坊剑南分号股本分派的不满。

  他想不通,为何李固一定要分给蜀中大族那么多股份。

  如今看来。

  真是思虑深远。

  大唐如今战事频频。

  朝廷正税钱粮多半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剩下的则是要供应两京贵人们的奢靡生活。

  更关键的是,这个趋势还在愈演愈烈。

  中央与地方争夺税赋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

  各镇都护筹措军饷左支右绌。

  圣人对江南等地却是索取愈甚。

  “希望以后各地方州县运转,不要依靠柜坊借贷度日便好。”

  李固轻飘飘一句话,让三人如堕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