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变革潮头:春江水暖“鸭”先知?-《舅舅易中海?那也不躺平!》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二月刚过,街上的人们褪下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薄一些的夹衫。

  李长河推着自行车,从轧钢厂运输队的大门出来。

  “李师傅,下班啦?”

  门房老孙头探出脑袋打招呼。

  这两年,老孙头对李长河的态度越发恭敬。

  也难怪,谁不知道运输队的“铁牛李”不光是技术大拿,还是抗震救灾模范,连杨厂长都高看一眼。

  更不用说,人家儿子是清华大学的状元,这在整个轧钢厂都是独一份。

  “孙师傅,您辛苦。”

  李长河笑着点头,从兜里摸出“大前门”,递过去一根。

  老孙头连忙双手接过,就着李长河划着的火柴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还是您这烟够劲!”

  “李师傅,听说了没?厂里可能要试点‘奖金制’了!”

  闻言,李长脚步微顿:

  “哦?有确切消息啦?”

  “八九不离十!”

  老孙头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

  “财务科老周偷偷跟我说的,说是上头有文件了,要打破‘大锅饭’,干得好的多拿钱。”

  “您这样的技术骨干,一个月怕是能多出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

  对李长河而言,三十块不算多。

  但在这个年代的普通家庭里,三四十块的是一笔不小额外收入。

  “真要实行,也是好事...多劳多得嘛!”

  蹬上自行车,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走。

  刚拐出大街,李长河就看见转角围了一小群人。

  “烤红薯嘞——热乎的烤红薯——”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蹲在墙角,面前摆着用废油桶改造成的炉子。

  炉子上架着铁丝网,几块烤得焦黄的红薯正冒着热气。

  小伙子穿着劳动布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眼睛不时瞟向大街上,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一个大爷背着手,凑得最近,鼻尖快要碰到红薯了:

  “小伙子,你这红薯怎么卖?”

  “一…一毛钱一斤。”

  小伙子声音有些发颤。

  “嚯!粮店里的红薯才五分钱一斤,你这翻了一倍啊!”

  大爷咂咂嘴。

  “能不能便宜点?我买两斤。”

  “大爷,我这是炭火烤的,费工夫……”

  这时,一个戴红袖标的大妈走了过来。

  见状,小伙子脸色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收拾炉子。

  “干什么呢你!”

  大妈声音严厉。

  “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知道这叫什么性质吗?”

  “姨,我…我是返城知青,工作还没着落,就是想卖点红薯……”

  小伙子语无伦次。

  “返城知青就更要遵守纪律!”

  大妈打断他,眉头紧锁。

  “国家正在想办法安排你们,但这不是可以私自经营、扰乱市场秩序的理由!明白吗?”

  看着小伙破旧的衣着,大妈语气稍微缓了缓:

  “看你也是初犯,今天就不深究了...赶紧收了,别再让我看见!”

  “真想找事儿干,就去街道登记,看看有没有临时工岗位...那才是正路!”

  小伙子连连鞠躬,赶紧熄火收摊。

  围观的邻居也纷纷散开,低声议论着——

  “还是不行啊”

  “看来这口饭还是不好吃”。

  李长河推着自行车从人群边上经过,目光在那红薯炉子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继续往前走。

  快到巷子口时,李长河又看见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面前摆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着白布。

  白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煮好的鸡蛋。

  “鸡蛋,煮鸡蛋……”

  姑娘声音很小,像是怕人听见。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格格不入的青年晃悠过来——的确良衬衫领翻到呢子大衣外面,下身是一条略显紧绷的涤纶裤子,脚上踩着白边布鞋。

  “哟,煮鸡蛋?怎么卖啊?”

  “一毛五一个。”

  姑娘小声说。

  “来两个!”

  青年爽快地掏出三毛钱,接过鸡蛋,一边剥壳一边跟姑娘搭话。

  “你是返城知青?工作没安排上?”

  姑娘低头“嗯”了一声。

  “正常,今年返城的知青多了去了,哪能安排得过来啊!”

  青年咬了口鸡蛋。

  “我跟你说,真想找机会,得往南边看...那边风声不一样,干什么都活泛,只要敢闯…嘘,这个不能说太多。”

  他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

  青年立刻闭嘴,几口吃完鸡蛋,吹着口哨溜溜达达走了。

  李长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翻腾。

  春江水暖鸭先知。

  这些街角巷尾的小生意,就是最先感知到水温变化的“鸭子”。

  只要口子开了一点,无数被生活所迫的人...就会挤着这道缝,试图钻出一条生路。

  回到97号院,刚把自行车停好,就听见自家屋里传来声音。

  “这世道…真是有点看不懂了。”

  李长河推门进屋,看见易中海正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端着茶杯,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

  一大妈在旁边纳鞋底,笑着摇头。

  “舅舅,您这琢磨什么呢?”

  李长河把帆布包挂好。

  “嗨!刚从帽儿胡同那边遛弯回来。”

  易中海放下茶杯,语气里透着不解。

  “我看见几个小年轻,蹲在外墙根,面前摆着几个铁皮盒子...里头是花花绿绿的塑料发卡、橡皮筋,还有那种能折起来的化学梳子。”

  “嚯,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那儿挑...我凑上去问了句价,一个发卡敢要八毛钱!”

  李长河在他对面坐下,笑了笑:

  “可能是返城知青弄来的货?”

  “八成是。”

  易中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些孩子从乡下回来,工作一时安排不过来,可这么搞…我听见他们嘀咕,货是托人从天津捎来的,本钱就不低。”

  “今天能卖,明天万一不让卖了呢...或者来个管事的,把东西没收了,他们找谁哭去?”

  苏青禾把炒好的白菜端上桌,擦了擦手,接过话茬:

  “舅舅说得在理,现在这类事越来越多了。”

  “年轻人眼前最大的事,就是填饱肚子...目前他们被现实所逼,胆子只能大起来喽,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这倒也是。”

  易中海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咱们一辈子在厂里,习惯了拿工资,图的就是个稳当。”

  “他们这路数,跟走钢丝似的……唉,看不明白。”

  一大妈这时笑着插话:

  “你啊,就是退休了闲的!”

  “有那功夫,去看看向东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这话戳中了易中海的心思。

  “那倒是,照看好咱家这几个宝贝疙瘩,那才是正经事!”

  李长河顺势转移了话题:

  “晓晨呢?还没放学?”

  “早回来了,在里屋写作业呢。”

  苏青禾朝里屋喊了一声。

  “晓晨,吃饭了!”

  门帘一掀,李晓晨蹦蹦跳跳地出来了,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爸妈,告诉你们个新鲜事儿!”

  “慢点说,什么新鲜事?”

  李长河给她盛了碗粥。

  “我们班有个同学,今天手腕上戴了块电子表...就那种外面黑乎乎,上面红数字一跳一跳的!”

  易中海这次没皱眉,反而露感兴趣的神色:

  “哦?电子表?我倒是听小年轻们议论过,说比机械表准,还不用上弦...很贵吧?”

  “听说好几十呢!”

  李晓晨比划着。

  “爷爷,您说好玩不?以前这种东西谁敢戴出来呀?”

  易中海吸溜了口茶,微微颔首:

  “新鲜玩意儿,总有它好的地方。”

  “不过晓晨啊,这些东西看看就行,心思还得放在念书上...手表再新奇,也就是看个时间。”

  苏青禾给女儿夹了筷子菜:

  “听见你爷爷说的没?专心学习,不过……”

  她自己也很是好奇。

  “那表真走得那么准?不用天天对点?”

  “妈,人家那是用电子跑的,据说一个月也差不了多少!”

  李晓晨扒拉着饭,含糊说道。

  变化正从各个缝隙里钻出来,不再是孤例。

  即便是易中海这样的老师傅,初次见到电子表时,首先惊叹的也是它“不用上弦”和“走时精准”的实用性。

  这种自上而下的政策松动、与自下而上的实际需求,才是变革最扎实的基础。

  “科技是在进步。不过你爷爷说得对...现阶段对你来说,书里的知识比手腕上的新奇更重要。”

  吃完饭,李长河搬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里。

  他点上一支烟,梳理着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烤红薯的返城知青、卖鸡蛋的姑娘、戴电子表的时髦学生、厂里可能要实行的奖金制……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

  时代真的要变了。

  但变化之初,往往是混沌的、充满不确定性的。

  “打击投机倒把”的标语刷在墙上,与“把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社论形成奇特的对照。

  政策的口子开了,但开多大、能开多久,谁都说不准。

  李长河掐灭烟头,心里有了决断。

  不急。

  目前街面上这些小生意,虽然有一定的利润。

  一斤红薯赚五分,一个鸡蛋赚几分钱...一天下来,运气好能挣块儿八毛的。

  对于没有工作的返城知青来说,这是一条活路。

  但对于李长河来说,这点利润...与系统空间里那八百公斤黄金、数十万现金的积累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更重要的是,风险不可控——政策风向稍有反复,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小生意首当其冲,就会被打掉。

  李长河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他要做的,不是这种朝不保夕的买卖。

  正想着,苏青禾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李长河身边。

  她的手因为常年洗洗涮涮,有些粗糙,但温暖依旧。

  “长河,我有点慌。”

  “慌什么?”

  “外面变化太快了。”

  苏青禾望向院门。

  “今天药房的小刘说,她有个亲戚从南边带了批药回来,效果特别好...但没票没证,不敢公开用,只能私下里给熟人。”

  “这搁以前,是要坐牢的。”

  她转过头,看着李长河的眼睛:

  “你说,这世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咱们安安稳稳的日子,会不会……”

  李长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别怕,世道再变, 基本的秩序法规还是在的。”

  “让他们先试试水。咱们不急。”

  李长河神色认真起来。

  “咱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向阳在清华读书,前途无量。晓晨聪明,将来也不会差。”

  “咱们手头有积蓄、不愁吃穿,最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咱们有这个。”

  苏青禾明白他的意思。

  丈夫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和见识,这些年她是见识过的。

  从修车到无线电,从机械到医药,李长河好像什么都懂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做?”

  李长河眯起眼睛,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等!”

  “多看、多听、多学...政策明朗后,机会自然就来了。”

  他凑到苏青禾耳边,声音更低了:

  “而且真正的机会,不在是街边卖红薯,也不是倒腾几块电子表...是在更大的地方。”

  夜深了,李长河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他的意识沉入系统空间,调出兑换列表。

  随着时间推移,“民用品”的兑换范畴自动更新,现在可以兑换到1988年左右的物品。

  但他很少大规模兑换了——早期积累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更需要的是知识,而非实物。

  意念一动,一本厚厚的《国际金融市场导论》出现在手中。

  李长河翻开书,就着床头小台灯的光,一页页看下去。

  日元兑美元汇率走势…霓虹战后经济复苏…广场协议…资产泡沫......

  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词汇...无疑是是天方夜谭。

  但李长河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一场席卷全球的财富盛宴就会到来。

  1985年的“广场协议”,霓虹股市楼市疯狂上涨......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是刻在记忆里的“大事件”。

  但李长河更清楚,知道历史走向,不等于能轻松赚钱。

  国际金融市场水太深,他一个卡车司机,现在想把手伸到霓虹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要赚大钱,就需要渠道、需要身份、需要知识储备。

  所以李长河不急。

  春江水暖,但水温还低,贸然下水只会冻伤。

  等水温合适、等自己准备好泳衣和技巧后,财富自然唾手可得。

  三天后,李长河出车回来。

  “保定那边,街面上卖布头的、有修鞋的、有卖自家咸菜的......”

  “我还看见一个摊子,卖的是塑料凉鞋...五块钱一双,供不应求!”

  易中海听得直皱眉:

  “五块钱?!百货大楼的塑料凉鞋才三块五。”

  “人家那是南方货,样式新。”

  李长河扒了口饭。

  “而且我听那摊主跟人聊天,说现在不少人在南边倒腾电子表、计算器、尼龙布,运到北方来卖,差价能翻倍。”

  “这不是典型的投机倒把吗?”

  易中海放下筷子。

  “现在风向变了,‘长途贩运’到底算不算犯政策,街面上也说不准。”

  “我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对这种情况睁只眼闭只眼。”

  苏青禾关心道:

  “路上安全吗?听说最近有车匪路霸。”

  “是有。”

  李长河神色严肃起来。

  “我在保定听说,有辆从粤省往北运货的卡车,在湘省境内被抢了...货全没了,司机还挨了几刀。”

  “所以现在跑长途的,都结伴走。”

  李晓晨听得入神,插嘴问:

  “爸,那您以后跑车是不是更危险了?”

  “小心点就没事。”

  李长河摸摸女儿的头。

  “你爸我开了二十多年车,什么路况没见过...更何况,厂里配的家伙不是吃素的!”

  夜里,等家人都睡了,李长河又拿出那本《国际金融市场导论》,就着台灯继续看。

  书页翻到“外汇管制与黑市汇率”一章。

  他看得格外仔细。

  我国现在实行严格的外汇管制,官方的美元汇率是1:1.5左右,但黑市上,这个数字能翻好几倍。

  而要在国际市场上运作,外汇是必须的敲门砖。

  他系统空间里的黄金,倒是硬通货。

  但怎么把黄金换成外汇,再通过合法渠道投到国际市场,这是个难题。

  不过不急,还有时间。

  李长河合上书,关上台灯。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思绪飘得很远。

  真正的春天,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