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戴着镣铐跳舞的人-《开局召唤佩恩,我创建晓组织》

  那名影工的话音在闷热的工坊中消散,如同投入熔炉的一滴水,只留下一丝微不可闻的嘶响。

  另一名负责调试的影工,代号“械七”,没有理会同伴的感慨。

  他的全部心神都灌注在眼前这台结构繁复、线路密如蛛网的装置上。

  它的核心,是一枚嵌在琉璃皿中的“往生匣”残片,正散发着幽幽的微光,仿佛囚禁着无数逝去的魂灵。

  这便是“情绪稳定器”的原型机。

  它的诞生,源于一个疯狂而绝望的构想:既然“未定之核”的每一次切换都会剥离叶辰的情感与记忆,那么,能否用一段“伪造”的记忆波动,像楔子一样钉入那片空白,强行维持他人性的稳定?

  “准备接入。”械七的声音干涩而冷静,他抬起头,看向静静坐在金属椅上的叶辰。

  叶辰刚刚从“神性模式”切换回来,眼中的金色尚未完全褪尽,残留着一丝非人的淡漠。

  他的脸色苍白,每一次切换都像是一场精神上的凌迟,让他愈发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任由械七将数十根纤细如牛毛的灵力导线,小心翼翼地接入他手臂的经脉之中。

  冰冷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波动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他的识海。

  械七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的开关。

  嗡——

  往生匣残片光芒大盛,琉璃皿中的液体开始剧烈沸腾。

  装置发出的低鸣声在叶辰的脑海中无限放大,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坠入一片混沌的记忆之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一片熟悉的演武场上。

  一个魁梧的男人背对着他,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朴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男人回过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声音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小子,看好了。刀,不是这么用的。心不正则刀路歪,刀路歪则力不达。你要记住,握刀的手,得先稳住自己的心。”

  张七……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叶辰的脑海中炸响。

  那段本该随着“神性模式”启动而被彻底抹除的记忆,竟然以一种近乎真实的姿态,奇迹般地重现了一丝模糊的轮廓。

  他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甚至能记起张七掌心的老茧划过他手背时的粗糙触感。

  然而,这真实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所有的画面、声音、触感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装置持续的低鸣。

  叶辰怔住了,许久,嘴角牵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声音沙哑地回荡在工坊里:“原来……连回忆都能伪造。”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械七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伪造的回忆,终究是镜花水月。

  他们试图为利刃铸造刀鞘,却可能只是在刀身上镀了一层虚假的幻影。

  同一时刻,赤沙城外的寒镜池。

  月咏一身素衣,悄然立于冰冷的池边。

  此地终年被寒气笼罩,池水平滑如镜,却不见任何倒影,仿佛能吞噬一切映入其中的事物。

  她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剑,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一缕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丝线从伤口中缓缓飘出,那是她的本命魂丝,与她的生命本源紧密相连。

  她神色平静,引着那缕魂丝,将其按入池边一块早已残破不堪的石基之中。

  石基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守心九阙阵”的古老铭文。

  “以我之魂,锁你之生。以我之命,契你之存。”

  低沉的咒文响起,月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发动了早已失传的禁忌之术——“魂锁·共生契”。

  此术一旦结成,她与叶辰的生命将彻底共享。

  他生,她则生;他死,她亦亡。

  但这并非最可怕的代价,最可怕的是,若叶辰的“未定之核”彻底失控,让他完全神化,泯灭人性,那么作为契约的另一端,她将不会死去,而是会沦为一具失去灵魂、只知听命于“神”的傀儡。

  “住手!月咏!”

  小南的身影如惊鸿般掠至,她感受到了那股禁忌的灵魂波动,立刻赶来阻止。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沸腾的池水瞬间淹没了残阵石基,魂丝已然融入其中。

  月咏转过身,平静地拦在小南面前,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你们追随的是‘零’,是那个带领晓走向未来的领袖。而我……只护这个人。”

  话音落下,原本无影无形的寒镜池水面,竟奇迹般地浮现出一副倒影。

  倒影中,叶辰与月咏并肩而立,身影清晰。

  然而,这画面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轰然破碎,化作万千涟漪,最终归于虚无。

  夜,深沉如墨。

  工坊内,叶辰正在调息,试图消化那段“伪造”记忆带来的冲击。

  突然,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自他心口爆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未定之核”失控了!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绝对理性的力量便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人性暖意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而淡漠的金色。

  “神性模式”——自启。

  他缓缓站起身,金色的双瞳扫过整个工坊,仿佛神明在审视自己的造物。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台仍在运转的“情绪稳定器”上,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不稳定因素,威胁核心逻辑。指令:清除。”

  械七大惊失色,正欲上前关闭装置,却见叶辰随意地一抬手。

  一道纤细的金线凭空出现,如闪电般射向他,瞬间便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金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叶辰的手掌已经抬起,毁天灭地的力量开始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数白色的纸蝶凭空涌现,它们翩翩起舞,瞬间缠绕住整台“情绪稳定器”,形成一个巨大的纯白之茧。

  小南的身影出现在工坊门口,她展开了自己的“誓约之域”,以柔克刚,强行维持着装置的运行。

  她一步步走向叶辰,直视着那双令人心悸的金色双瞳,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过,晓不是一部冷冰冰的机器,它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你现在……还算人吗?”

  这句话,仿佛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神性”逻辑的绝对领域。

  叶辰僵立在原地,抬起的手掌停在半空。

  他的金色瞳孔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绝对理性的神性逻辑正在疯狂计算、判断,试图将小南和她的话语归类为“应清除的障碍”。

  然而,在逻辑之海的最深处,有一丝微弱的光点在顽强地闪烁——那是被“情绪稳定器”唤醒的、关于“心”的记忆残片,是属于叶辰的人性最后的阵地。

  神性与人性的交锋,在他体内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战争。

  时间仿佛凝固了。

  最终,叶辰抬起的手猛然一震,束缚着械七的金线应声破碎。

  但他凝聚的力量却没有轰向那台装置,而是转向一旁,将其凭空摄入掌心,封入了一卷古老的“轮回卷”深处。

  “留着它。”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脱的沙哑,“也许有一天,我能想起来,为什么不想成神。”

  说完,他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一道血色残影扑翅而入,一只通体漆黑的血鸦落在他的肩头,喙中衔着一根幽灰色的羽毛。

  那羽毛上沾染着一丝极为古老、死寂的气息——正是来自葬神渊的最底层。

  叶辰的烬劫之瞳不受控制地微闪了一下,一幅画面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在那片死寂的深渊底部,萧烬的残影盘坐之地,黄沙正缓缓裂开,露出了半块镌刻着一个古朴“壹”字的黑晶石碑。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根羽毛,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回答某个遥远的存在:“他还等着我……去做个答案。可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

  他抬起头,望向工坊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沙地。

  月咏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风中,手中长剑的剑锋反射着清冷的星光,仿佛在无声地守护着什么。

  他想开口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惊觉,这一次的切换,似乎让他暂时遗忘了……该如何表达“温柔”。

  烬劫之瞳最后一次闪动,一幅更加遥远、更加令人战栗的未来片段,强行烙印进他的脑海:他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两座通天彻地的祭坛之间,左手紧握着“破晓之刃”,右手戴着一枚镌刻“壹”字的戒指。

  而在他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数双枯槁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挣扎着,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又像是在向他祈求救赎。

  风,卷起漫天黄沙。

  沙,迷离了星与月。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片虚无的未来,轻声吐出了几个字。

  “跳吧……在这条命燃尽之前。”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那只血鸦盘旋在工坊上空,发出沙哑的鸣叫。

  工坊之内,被封印在轮回卷中的“情绪稳定器”悄无声息,然而,在那漆黑的卷轴深处,无人能见的隔绝空间里,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幽蓝光芒,正从其核心的往生匣残片上,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