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民国au4——下葬之日,洞房之时-《天生道体?我本是万人迷社畜!》

  1

  马喻才搬入严宅的当天同样是个阴天,他只提着些私人物品,连制工的工具也没带。

  接引他的人是俞式礼,带着他进了后院里的一个房间,一进去马喻才惊了。

  房间非常宽阔,分外间里间,屋内的摆设低调奢华,多宝柜上的东西各有其精致稀有,带着一种大家族的豪气,墙角放着金钱草和龟背竹。

  马喻才对房间内的各种细节啧啧称奇,床头的手工苏绣、青瓷瓶内插着的新鲜西府海棠、留声机,连台灯上的罩布布料都不一般。

  东西才放下,就有几个女佣进来要替他收拾东西,吓得坐在椅子上的马喻才跳起来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

  女佣们面面相觑,看向俞执事。

  俞式礼面不改色道:“马先生不喜,你们退吧。”

  说完他又问马喻才:“晨昏盥栉也无需丫鬟吗?”

  马喻才汗直流:“不,不用。”

  他没想到这些老家族竟然还留着丫鬟,现在都叫女佣了。

  俞式礼细细告知他宅内的事情后,还是在隔壁房留下了两个丫鬟任他差遣。

  马喻才将东西摆放好后,便在房间内观察起来,每看一处都啧啧称奇一阵。

  严家竟给他安排这么好的房间?

  紫檀案头摆着哥特式钟楼水彩画,青铜笔架是盘龙状,桌面上摆了一套上好的颜料,马喻才一看眼睛都亮了,这是极好的颜料,是中国产的矿物原料,他留洋时教授很喜欢中式建筑,就曾花大价钱买了一盒,他都买不起,严家居然给他放了一套。

  马喻才原本还不安着,此刻立刻将那些不适全部压了下去,眼睛一亮又一亮。

  桌上还有个非常精致的八音盒底部写着英文,是瑞士来的舶来品,上面的却不是小人抑或花卉,而是一截火车模型。

  他又走到书架前,都是营造的书籍,最破旧的便是泛黄的《营造法式》与德文版《建筑空间论》。

  马喻才摸出来一看,随意翻到了中间的一页,发现上面做了笔记,字迹遒劲,笔锋帅气凌厉,赏心悦目,还是钢笔写的,马喻才顿时起了好奇心。

  谁的字,这么好看?

  他翻到了前面,呼吸一顿。

  扉页上三个帅气的大字——【严继尧】。

  忽的一阵冷风从窗边吹进屋内,马喻才猛地打了个喷嚏,赶紧放下书,掏出手帕来擦,看到这个名字,勾起那些记忆,又叹了口气。

  “……可怜。”

  窗边的风吹得更急了,将桌上的书疯狂地翻动着,书页唰唰作响。

  马喻才赶紧扭头去把窗户关上了。

  他回到桌边,发觉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泛黄书页间的批注如鬼手织网,用外国文字上面写着——

  “Larchitecture est un livre dhistoire écrit en pierre”

  马喻才认出了这是法语,却不懂写的是什么,但他看到署名的Victor hugo反应了过来,法国那位着名的大文豪维克多雨果他还是知道的。

  马喻才感到一丝意外。

  严继尧原来是去法国留学的,那他想必见过大名鼎鼎的巴黎圣母院了。

  这行俊秀的法文明明看不懂,却让马喻才忍不住坐在了桌边,一页页翻起了这本《营造法式》。

  他先前也粗粗读过这本,大学虽然读的西式建筑法,但却对中式的举折斗拱之法极致痴迷。

  谁知这一翻,马喻才便停不下来了。

  书页间的批注是以中文写就,每叫完一个营造式,严继尧都会在空白之处写下自己的思考,思考中西之间的差异和相同之处,甚至从建筑学写到了文化和思维差异,其中的观点精彩绝伦,精准切要,总是令马喻才啧啧称奇,茅塞顿开。

  “啧——”马喻才又看到一个新奇的观点。

  是说宗教里的高天崇拜拟作尖顶,故而西方的教堂越高越尖,便越崇高,“奔向天国”。

  这里马喻才是熟知的,但是严继尧下一句又让马喻才醍醐灌顶——

  【中式建筑以木为主,难以承其高势,因以人为重,故庙宇低矮,传音远。古人不以高大为宏伟,而重势高,西方教堂最高不过两百米,但中原庙宇借势而起,峨眉金顶三千米,借高山之势,吞吐山海之气,圜丘坛五十米不过,却浑圆无顶,仰头望天……是以中式天人合一,胜之于其深广、意蕴。】

  “好,好……”马喻才喃喃自语,看得喜不自禁,恨不得将严继尧写的每一句话都给摘抄下来,恨不得直接将这一本书带走……

  一本?

  马喻才立刻抬头看向这一书架,深吸了一口气。

  好!太好了!

  兴奋地看起书来的马喻才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便是——为何房间里会未出现这么多严继尧批注的书本?

  马喻才沉溺于阅读严继尧的批注,若痴如梦,全然抛之脑后。

  窗已关上,凉风却依然在室内缓缓流动,马喻才哈了口气,用冰凉的手指翻书,再冷也不管了,眼睛里尽是痴迷。

  夜深后,烛光在房内落下阴影,马喻才看得眼睛一阵酸涩,等到丫鬟来唤他吃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书页,出门了。

  桌上已经堆放了好几本看完的书。

  门咯吱一声关上了。

  风将房梁上横亘不去的阴影吹得一阵晃动。

  房间内冷冷清清,顿时落入寂静。

  吃饭时,他是同严家找来的一队师傅一起吃的,俞式礼将众人互相介绍了一番,马喻才作为营造师,自然发言了一番。

  虽然辅助他的那些人马喻才一个也不认识,但目前为止俞式礼的安排他都很满意,想必给大少爷找的营造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吃完饭后,俞式礼找到了马喻才,问道:“住着如何?习惯吗?”

  马喻才眼里笑意满满:“好,很不错。”

  俞式礼闻言,也露出个笑容来,“那便好,严少想必会满意的。”

  马喻才不懂自己满意和严少满意有什么关联,但严家似乎格外迷信,故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

  “那明日就开始绘图吧,我清早就差人将平面图给您送来,工作地点就在这房间内就好,麻烦马先生了。”

  马喻才满口应下,说完便迫不及待回到了房间里,又点亮油灯阅读起来。

  直到夜深了,马喻才的眼眸也属实累了,才依依不舍地从书中抽身,匆匆洗漱完上了床。

  床是老式的,非常宽大,足以容纳三四人和一张小桌,还有放置装饰花瓶的地方,马喻才在脚踏边脱去衣袜挂在床边,钻进了被子里。

  “嘶。”他打了个冷战,起身盖灭了床边油灯,室内陷入黑暗。

  安安稳稳躺下后,马喻才又不由自主地回味那些话语。

  今天这一下午,竟比他在华盛洋行一年收获的东西都要多了。

  马喻才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严继尧,你怎么去得那么早呢?”

  若是没有英年早逝,再过个几年,也是华界建筑界的泰斗了。

  马喻才心中生出了一股浓烈的无法压抑的惋惜之情,那是隔着时空,哪怕并不熟识,也对对方的遭遇同情无比的仰慕惜才之情,以至于马喻才都有些无法释怀,临睡前嘴里还在嘀咕着严继尧的名讳。

  “呼、呼……”

  床上的人呼吸彻底平稳下来,只露了张瘦白的脸在冷气中。

  夜深人静时,房梁上的阴影蠕动着,带着一股潮湿至极的冷意钻入了里间。

  冷气一起,马喻才在梦中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也只是翻了个身,扫了一眼那精致的花瓶,脸冲着床内继续睡了过去。

  但若是他扭头看一看便能发现……

  一道高大的黑影伫立在床边。

  阴森模糊的身躯微微弯曲着,沉默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儿,似乎在想——

  谁?

  躺在…我的床上?

  2

  马喻才睡得不是很好,梦里混乱无比,总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般,手脚也冰凉无比。

  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也不是很好,一眼就被俞执事看出来了,让人给他送了碗姜汤。

  那时马喻才已经在外间画起图来了——因为俞式礼派人安置了一张新桌子和工具,就放在房间里,说方便他。

  马喻才也不介意,在哪里画都是一样的,何况这里还有一整个书架的好书让他方便拿取。

  要下笔时,马喻才却犯了难。

  俞执事虽说要中西合璧,但他肯定不是去看严继尧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墓室,最终不还是估摸严老爷的脾性,但偏偏他又不了解严老爷的喜好。

  而且墓室的设计他也着实不了解。

  针对这点,俞执事倒是送来了不少相关书籍供他查阅。

  马喻才也只能先看几天书,啃啃知识。

  这么一看,马喻才也得了趣,学习了不少新的知识点,或许是前几天看严继尧的思路,也拓宽了他的思路,再看古典墓室,竟也立刻看出了要点,同他所学知识对上了。

  莫非这就是融会贯通?

  马喻才喜不自禁,暗道:严先生,没想到您在底下也能指点我,感激不尽。

  等他读得差不多了,马喻才就先画着,到时候在给俞执事过目,不通过,再画就成,反正反感被驳回早已是习惯的事情。

  就这么过去了几周,俞式礼每日都会命丫鬟送来姜汤。

  马喻才的感冒也是时好时坏,于是每次的姜汤也老老实实喝了。他也不明白自己身体不算差,怎么总是着凉,难道是严宅风水不好?

  想到这马喻才打了个哆嗦,嗤笑自己怎么也开始迷信了。

  应该夜里睡得太死了,踹开了被子。

  因为他这些时日天天睡得黑甜无比,一觉就到天亮。

  丫鬟送来的姜汤小心放在另一张桌子上,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去了。

  瓷白碗内一片暗红,汤面上漂浮着几颗红枣和姜片。

  马喻才趁热端起,刺激性的姜味儿冲进鼻腔,还有一股甜腻无比的气味,他已经习惯了这份严宅独家配方,挺好喝的。

  一口气喝了半碗,滚烫的姜汤落入胃内,温暖无比,喉头缓缓发热,舒服了不少。

  不知道放了什么,那股甜腻的气味一直停留他食道里,挥之不去。

  画完每日的份量后,马喻才总是会抽些时间来阅读书籍。

  他近乎渴求地读着书,比起读书本,他是在读严继尧。

  越读,他越是了解严继尧这人。

  他的思想是那么的先进,那么的奇妙,用词也无比地精准,让马喻才每每都叹息不已怎么就英才早逝了。

  越读,他也越是想更了解严继尧,越是不满足于文字。

  可,严继尧什么死了呢?

  抚摸着书中好看的字迹,马喻才眼中闪过浓浓的悲伤,仿佛在隔着这些墨迹,抚摸曾经坐在桌边写下这些字的手。

  若是严继尧还活着,他必定主动去结交此等青年才俊。

  说到这,严继尧的死因,似乎是落进了河里淹死了?他进了严宅已经半个月,也听丫鬟提起严少的尸首还停在宅子里,听说尸首也能保存好,不过每每想到这马喻才后背后一阵寒意。

  即使他不迷信,也得早点设计出来,让严继尧入土为安。

  马喻才在大片空白的纸上开始设计,举着比例尺,铅笔左右翻飞。

  落笔前,他原以为自己会卡顿不已,毕竟是他头一回主持设计,却没想到灵感频频涌现,哪里该用什么材质,什么承重柱样式,该用大木工还是钢骨水泥,全部胸有成竹。

  他想大抵也是严继尧的文字给了他了解此人的机会,才能迅速地在心中有了蓝图。

  这个墓穴,要精致又稳重,要低调又涵养,要极尽他的设计,又不能过于张扬粗浅。

  有时候卡住了,迟迟画不出来,但只要在椅子上多坐上一会儿,看看严继尧的书,就有如神助,立刻就能继续画。

  就好似……有人握着他的手缓缓引着他往下画。

  灯光猛地暴涨,哧啦的声音吸引了马喻才的注意力,他这才从阅读中抽身,发觉自己早已腰酸背痛,几乎直不起腰来了。

  马喻才嘶了几声,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书,洗漱后准备上床。

  躺下前,马喻才坐在脚踏上锤着背,轻轻脱下外套,却一个不稳,掉到了地上。

  他困难地蹲下身子去拾捡,手捏住衣物后,视线不由自主往昏暗的床底一扫。

  嗯?

  满是灰尘的床底正中央放着什么东西。

  马喻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又低下头去探看,发现了微弱的反光。

  实在太黑了,根据那轮廓马喻才无法辨认这是什么。

  他干脆趴在了地上,伸手去触碰,因为看不见内里,他只能靠记忆判断,往深处摸去。

  手指率先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马喻才下意识一握。

  五指紧紧扣住了那东西,却和看见的轮廓截然不同……他稍微一摸,细细长长的。

  就在马喻才困惑地摆弄的几秒,那冰凉的东西却动了。

  “——?”马喻才大脑一下空白了。

  那东西反过来,将他的手给握住了。

  于是马喻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几根细长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手。

  “!”马喻才浑身一寒,惊惧的情绪先口舌一步,令他尖叫都未喊出,就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往床外一退,直接坐在了地上。

  心脏一阵狂跳,马喻才呆呆坐在了地上,腿一阵发软。

  等呼吸平稳了下来,他才摸着胸膛,思索着应该是误触了,兴许是老鼠的尾巴亦或是大蜘蛛……

  他不信鬼神,故而一时惊惧过后倒也冷静了下来,趁着月光继续往床底下一看,大胆伸手继续去摸。

  果不其然这回就没摸到什么怪东西,一把将出床底的东西摸了出来。

  一摸到那皮质触感,马喻才意识到是什么了,拖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双男士皮鞋。

  他又往床下附近摸了摸,又摸出了柔软的东西出来。

  扯出来一看,是一套马褂同长裤。

  马喻才将东西摆在面前,大脑混乱起来。

  这是什么?

  是谁不慎落到床底了?

  怎么恰好……一双鞋、一套衣物?

  面前这衣物可是男人的,看大小是成年男性的衣物,而且体型可不小。而严家,恰恰有个高大的男性……

  一阵冷风吹过,马喻才一个哆嗦,脸色苍白了几分。如此诡异的画面,让他不安起来。

  他使劲摇摇头,呸了一声,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房间里不存在的某个人说:

  “别乱想!”

  马喻才赶紧将东西放在外间的椅子上,洗了手,上床睡了。只待明早一起就去问问俞执事,兴许先前在这房间里住着的人落下了。

  不过……这套衣物有些眼熟。

  马褂实在常见,马喻才只当自己在大街上见过,可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而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脑袋一沾枕头,居然就这么沉沉睡着了。

  “……”

  等夜半十二点,寒意再度侵袭,从外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屏风上映着影影绰绰的影子,模糊扭曲。

  而后——

  “哒、哒。”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轻轻响起,从外间步入了里间。

  那声音清浅,好似不在人间。

  室内的阴翳再度浓烈起来,几乎要将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殆尽。

  最为浓郁的暗色化作一道黏腻的人形,缓缓行至床边。

  自灰色长袖间,苍白的手落下,抚摸着马喻才的脸颊与轮廓,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了。

  然后,带着一身的潮湿黏腻,上了床,进了被窝,拥住了床上的人。

  ……

  马喻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严继尧。

  梦里他坐在外间看着书,和往常几日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却以一个不一样的视角看着自己。

  是从上面看过来的。

  他无法动弹,好似成为了一块天花板上的横梁,就这么呆滞地屹立着,俯视着下方。

  他看见自己痴迷地翻开一本又一本书,脸上的表情时而凝眸入神,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拍掌大笑。

  这么看,他才发觉自己如此入神可笑,在梦中都有些面红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晃,马喻才惊了。

  就在他对面,桌子的另一边,忽然多了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严继尧。

  严继尧穿着一身长袍马褂,端坐在他对面。

  这身衣物……正是他从床下捡到的那套!

  马喻才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只因……只因……

  严继尧面色青黑,嘴唇泛白,眼瞳已经发散发灰,浑身不断滴落着水珠,将脚底下的地面洇湿了一大片,发丝湿漉漉的黏着脸颊。

  这俨然就是一个落水淹死的死尸!

  而这死尸竟然就这么坐在他对面,眼睛对着他,死死凝视着他,不言不语。

  严继尧看着那个“他”看着书,忽然叹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页,惋惜道:“严兄,恨不早相逢相识。”

  只见这话一出,严继尧脑袋一转,居然抬起了手来,直勾勾往“他”的脸上摸去。

  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他”的额头,马喻才额间也一凉。

  而后马喻才眼前又是一变,这会儿他变成了床边的纱布,看见自己躺在了床上酣睡。

  马喻才定睛一看,人直接呆住了。

  床上不止他,还有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人影匍匐在他身边,轻轻挑开了被子,细长苍白的手指揉弄着他的嘴唇,而后缓缓往下探去。

  马喻才就这么瞧着自己的睡衣被人拨弄开来,裸露的胸口白生生的,被一只更白的大手摁住揉捏,心脏位置也传来阵阵寒意——

  他心脏猛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骇,突破了身体上的桎梏,大叫了一声:

  “啊!”

  马喻才猛地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丫鬟一惊,立刻将什么东西从他额上拿开,抬头道:“醒了。”

  马喻才迷迷糊糊往旁边一看,才发觉房间里坐了不少人。

  俞式礼也在,见状立刻喊丫鬟扶起他,喂口水先。

  马喻才才发觉他喉咙干渴不已,顺从地喝了口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酸软无比,而后发问:“我,怎么了?”

  俞式礼道:“你患了高烧,惊厥了半日,医生已经看过,待会吃些药便可。”

  这一说,马喻才又想起那个可怖又猎奇的梦境来,立刻强撑着起身在外间看来看去。

  俞式礼问到:“怎么?”

  马喻才立刻道:“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套衣物,似乎是——”马喻才噎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俞式礼却是往后看了看,一脸平静:“衣物?哪有?”

  马喻才顿住,指了指外面:“我放在外面桌椅上。”

  “并无。”俞式礼仍道。

  马喻才呆住了。

  他……从晚间开始就在做梦了?马喻才混乱无比。

  他在俞式礼的劝说下缓缓躺下了,待大家都离去,让他静休,他心里还兀自在思考。

  怎会做这样的梦?被一个显形的死者,还是他正在设计的墓穴主人严继尧…亵玩身躯?

  马喻才摸着自己的胸膛,脸上一白一红一青,好不精彩。

  半晌,马喻才将被蒙过脑袋,又羞又怕。

  不能再看那些书了,他都要看魔怔了!

  想起曾经有人读牡丹亭爱上了汤显祖,也有读过的那些志怪杂谈里,精怪宿在书本里魅惑人心……

  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心理不正常者,居然看书也能看上书的主人!?

  这种事他曾经还嘲笑不已,怎么落在自己身上,还做这么离奇古怪的梦?再说他对严继尧唯有敬佩,根本没有什么旖旎心思,都是男子,哪有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马喻才将自己闷出一身汗,那惊疑不定又纠结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等他能下床了,立刻找到俞式礼,说自己想出门走走。

  恐怕再不走动,同人交谈,他就在这里待出病了。

  俞式礼思索片刻,道:“我们早已谈好,不能出严宅,若是马先生想,也可以休息几天,在严宅其他地方逛逛。恰好严二少回来了,你们年龄相差不大,或许可以聊聊?”

  马喻才想想,也该休息了,点点头答应了。

  待马喻才离开后,俞式礼关好了门窗,扭头从里间掏出了什么东西。

  正是早上骗马喻才没有的那套衣服和皮鞋。

  俞式礼将东西扔进铁盆里,点燃火柴烧了,而后起身走到房间内的衣柜前,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只见衣柜里却不是衣物,而是一尊不见面容只见男性体征的木质雕像,雕像头上盖着一方血红的帕子,底下则是一方小小的供台,还放置着香炉和些许果品。

  香炉中的红色香线缓缓燃烧,底下的香灰铺了薄薄一层底,发出潮湿的腥气。

  俞式礼小心翼翼将香灰掏出,放在一方小盒子里,开门进了厨房,招呼厨师将这东西放进了今日的姜汤里:

  “多煮些,马先生受惊了,体寒。”

  吩咐完,他又回到房间,重新打开衣柜。

  才刚打开,一阵陡生的诡异冷风刮过,俞式礼脸上瞬间多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垂眸,对人像开口道:

  “果然先前死的那些人是你不满意……但这马先生是个男子……”

  香线一闪一闪的红光猛地亮起来,迅速往下燃去,那速度极其不正常。

  俞式礼似是在风里听见了什么,轻笑:

  “莫急,下葬之日,就是你婚成洞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