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扇底弄权道心危-《我当白骨精的那些年》

  看着苏瑶月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云海之间,魏平洲脸上那副温和关切的面具褪去。

  周围寂静,只剩下他指间那柄折扇开合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心中涌起的,是一股不能言说的阴暗庆幸。

  真是……时也运也。

  魏平洲在心中冷冷一笑。

  曾几何时,蓬莱这一代弟子中,他魏平洲虽也算出类拔萃,却始终被两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上有惊才绝艳的纪庸,入道脱胎,十年神游,如同一轮冰冷的皓月,夺走了所有长辈的期许和同辈的仰望,连他暗自倾慕的小师妹苏瑶月,满心满眼也都是那纪庸的影子。

  下有心思玲珑的成玉,洞悉事理,进境奇快,悟性极高,往往能于无声处得到师长的赞许。

  他魏平洲,夹在中间,空有“落拓扇”的名声,却始终像是皓月旁的孤星,华彩下的阴影,不上不下,憋屈得很。

  可现在呢?

  纪庸自毁前程,弑师叛宗,成了蓬莱人人得而诛之的逆徒。

  那轮皓月,已然坠入污泥,再也无法遮挡他的光芒。

  成玉主动请缨去了那灵气匮乏的凡俗界,如同龙游浅水,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回来与他争夺什么。

  清虚子师叔昏迷不醒,他师父张鼎真人临危受命,执掌蓬莱权柄。

  身为张鼎真人最倚重的弟子,他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这些日子,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以往那些对他只是表面客气的同门们,眼神里多了真正的敬畏与讨好。

  蓬莱年轻一代的话语权,正在悄无声息地向他手中汇聚。

  更让他心头暗爽的,是苏瑶月的转变。

  苏瑶月入道的时间晚,且正赶上纪庸风采正盛的时候。魏平洲就只能眼看着在自己面前长大的小姑娘喜欢上别人。

  骄纵任性,眼里只有纪庸的小师妹,如今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正是最脆弱、最需要安慰和支撑的时候。

  瞧她刚才对自己那依赖又感激的眼神……魏平洲仿佛已经看到,将这朵失去庇护的娇花纳入自己羽翼之下,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得到苏瑶月,再加上师父的权柄,他在蓬莱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甚至……未来可期。

  “唰——”

  落拓扇再次展开,他目光落在扇面正面的字迹上,那是他苦修多年的法令根基。他轻轻摩挲着扇骨,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当前的局面,对他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旧七峰的那些老家伙们对他师父的掌权阳奉阴违,颇多掣肘。

  但这何尝不是他魏平洲崭露头角的机会?

  若能助师父平定内乱,压制旧七峰,那他便是蓬莱中兴的首功之臣。

  至于纪庸……魏平洲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一个叛徒,一个修了无情道,自绝于人的疯子,纵然天赋再高,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成玉去找那所谓的“牵制之物”,在他看来,多半是徒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苏瑶月,让她更加依赖自己;同时,在师父面前积极献策,协助处理宗门事务,尤其是针对旧七峰的难题,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权力……终究要靠自己争取。”

  魏平洲低声自语,合拢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

  他转身,面向殿外云海翻腾的壮阔景象,眼中燃起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之火。

  这蓬莱的未来,合该由他魏平洲来引领风骚。

  以前的压抑与不甘,都将成为过去。

  现在,是他的时代了。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心机,定能将这大好的局面,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至于那些碍事的绊脚石……他自然会一个一个,耐心地清理干净。

  南瞻部洲,某处荒僻的山涧。

  纪庸墨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动,他眉宇间的道纹有些黯淡不明。

  他盯着面前气定神闲的云逸风,脸色沉凝。

  “所以,”

  纪庸的声音带冷澈:

  “云道友不辞万里,从东胜神州辗转至此,甚至费心与我同行,最终目的,是为了寻你那云游在外的师叔祖?”

  云逸风很是光棍的点点头,手中摩挲着一枚玉符,一派轻松写意:

  “然也,师叔祖性喜山水,踪迹飘忽。我一人寻找,独木难支,若能得纪道友臂助,寻访之事,想必能顺畅许多。”

  “为何是我?”

  纪庸问的直接,带着被强行卷入的不悦与审视。他叛出蓬莱,道基受损,修为不稳,正是最不愿与人有任何瓜葛之时。

  云逸风闻言,笑容不变,目光落在纪庸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若在下感知无误,纪道友这一身神游境的修为,似乎正处在一种……不甚稳固的状态,颇有江河日下之势。”

  纪庸周身气息猛地一寒,眼中杀机骤现,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忘尘”剑柄。

  “哼!”

  纪庸冷哼一声,剑未出鞘,凌厉的剑意已锁定了云逸风,“还不是拜你所赐!若非你在沧溟岛纳界石中……”

  云逸风却似毫无所觉,用那平稳的语调继续说道:

  “纪道友莫非真认为,此乃我之过?”

  他轻轻摇头,带着些许惋惜:

  “你神机入梦,心生道念,此缘非我所种。

  杀妻证道,叛师离宗,此路非我所引。

  我不过是见迷雾深沉,于心不忍,出声提醒了一句罢了。

  道友自身道基不稳,根源在于道心之惑,此事,又如何能归咎于我呢?”

  他话语平和,没有半分火气,却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让纪庸难以反驳。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剥开了纪庸维持的防御,露出内里那道几乎摧毁他道途的裂痕。

  纪庸陷入了沉默。

  当初在沧溟岛纳界石中,云逸风设阵拦路,说出的话让他道心难稳。

  云逸风借蜃妖幻境暗布玄机,连蜃妖本身都未曾察觉的探查阵法,如同一面照妖镜,映出了他“入道梦”中那的人为痕迹。

  支撑他斩断一切、杀妻证道的起点,竟可能是他人精心设计的“机缘”?

  这个认知,几乎瞬间动摇了他无情道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