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好戏才开场-《我当白骨精的那些年》

  她跟着和尚走到一处相对拥挤的十字路口,这里因为几个挑着时鲜蔬菜的担子堵了路,行人摩肩接踵,前行缓慢。

  人群像黏稠的粥,推搡着,抱怨着。

  人流中心,有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短褂,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走起路来脚步虚浮,被人流裹挟着踉踉跄跄。

  “别挤!看着点路!”有人不耐烦地呵斥。

  “哎哟,踩我脚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从侧面用力推了一把,那虚弱汉子本就下盘不稳,一个趔趄猛地向前扑去!

  他前方恰好是一个卖竹编器具的摊位,堆放着高高的竹篓和晾晒架。

  “砰!”

  一声闷响,并不算太响亮。

  汉子的额头,不偏不倚,重重磕在了货架一个突出的角上。

  汉子僵在原地,维持着前倾的姿势,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却迅速涣散。

  额角处,一股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顺着蜡黄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喉咙里发出几道不成声的音调,身体像根被抽去了骨头的软泥,缓缓地,软软地瘫倒在地,蜷缩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被推搡到磕碰倒地,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一个穿着半旧青衫看起来颇有几分书卷气的青年,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发白,指着地上那汉子,又惊又怒地对着还在骚动的人群大喊:“别挤了!都别挤了!看清楚!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死人了!”

  “哎呀!出人命了!”

  “快散开!别沾上晦气!”

  人们猛地向四周退开,倒地汉子的周围,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

  白若月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看完了这整个过程的始末。

  从汉子的虚弱,到被推搡,到意外磕碰,再到书生青年的呼喊。

  每一个细节,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中明了,这大概就是那和尚所说的“是非”了。

  一场因拥挤导致的意外死亡。

  她正思忖着这一层的考验是什么,耳边传来那和尚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细若蚊蚋:

  “看清楚了?好戏,这才开场呢……”

  一股无法抗拒的法则力量笼罩了她,白若月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物如水波般轻微一晃,视角瞬间变换。

  下一瞬,她发现自己不再站在人群外围,而是站在了那个圆圈的中心,取代了刚才那个书生气青年的位置。

  而那个和尚,在她视角转换的最后一瞬,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带着看好戏意味的笑容,随即身影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现在,她就是那个“目睹”并“呼喊”了的青年。

  还不等她完全适应这身份的转换,人群的骚动已经因她的“出现”而找到了新的焦点。

  “就是他!刚才就是他喊的!”

  “对!我看见了,他离得最近!”

  “是不是他推的?”

  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拨开人群,走进了圈子。

  为首的是个穿着绸布褂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干瘦中年男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和算计。

  他身后跟着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壮汉,抱着胳膊,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旁边还有个穿着花布衣裳,颧骨很高嘴唇很薄的中年妇人,一双招子里透着狠毒。

  还有一个缩着脖子眼神闪烁的瘦高个,像是他们的跟班。

  这四人一来,就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将白若月(现在的书生青年)围在了中间。

  那干瘦男子胡管事上前一步,先是假惺惺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汉子,叹了口气,摇头道:

  “唉,真是飞来横祸,王老五这家伙,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就……唉!”

  他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白若月,语气陡然严厉:

  “这位小哥,刚才可是你在此处大声喧哗,说是死了人?”

  白若月试图冷静解释:

  “这位先生,在下只是见这位大哥倒地,心中焦急,出言提醒大家莫要再挤,以免造成更大混乱。”

  “哼!”

  那花布衣裳的妇人刁氏尖着嗓子开口,手指几乎要戳到白若月鼻子上:

  “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是你推的,你急什么?喊什么?

  我看就是你做贼心虚!

  大家伙都看见了,就你离王老五最近!

  不是你推的他,他怎么会撞到架子上?”

  壮汉莽哥也跟着瓮声瓮气地帮腔:

  “对!肯定是你!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书生样,没二两力气,肯定是挤不过别人,心里有气,就推了王老五一把。

  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推,直接磕死了!”

  缩脖子瘦高个猴三阴恻恻地补充:

  “我好像也看见了……是这小子,胳膊肘往后顶了一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白若月分辩的机会,直接将“凶手”的帽子扣了下来。

  周围的人群被他们带动,也开始用怀疑和指责的目光看向白若月,低声议论着。

  白若月心中升起一股荒谬感,但她牢记规则,不能动用法力,也不能伤人性命。只能试图用道理分辨:

  “诸位,请听我一言。

  在下与这位大哥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推他?

  方才人群拥挤,相互推搡乃是常情,这位大哥体弱,不幸被撞倒磕伤,实属意外。

  在下出声,乃是出于善意……”

  “善意?”

  胡管事冷笑打断: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定你就是看王老五好欺负。

  我告诉你,王老五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也是我们这条街上的老住户。

  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岂能就这么算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们几人相互应和,咄咄逼人。

  “交代?你们想要什么交代?”白若月耐着性子问。

  刁氏立刻接口: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不过嘛……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小子,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想必是要考取功名的。

  若是这事闹到官府,背上个人命官司,嘿嘿……你这前程,可就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