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六十四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然而,江逸风并不知道,就在他为码头之事殚精竭虑,甚至动了杀心之时,远在东都洛阳,一场关乎他命运的交易,已在权力的高层悄然展开。

  紫微宫深处,上官婉儿手持一份来自益州的密函,娟秀的眉宇间掠过不易察觉的忧色。

  函中是阿史那月的亲笔信,详述了益州长史源匡度借组建弩骑兵之名,意图强行侵占江家在三大码头份额之事,并提及江逸风如要参与此事会面临的险境。

  婉儿放下密函,走到窗边,望着宫苑中初绽的牡丹,心中思绪万千。

  那是她的养父,是曾给予她庇护与教导的人,尽管他如今忘却前尘,但那份羁绊仍在。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地方官吏逼迫,乃至铤而走险。

  她需要借助外力,而最佳的人选,便是如今圣眷正浓、权倾朝野的文昌左相同平章事武承嗣。

  他们虽非盟友,但在重构官僚体系、打压李唐旧臣,聚集权力方面,有着共同的利益,平日接触不少。

  一次宫宴之后,上官婉儿寻了个机会,在通往集仙殿的僻静回廊“偶遇”了武承嗣。

  “左相留步。”婉儿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

  武承嗣转身,见是上官婉儿,脸上立刻堆起惯有的笑容,心中却是一凛。

  这位内舍人,执掌机要,深得姑母信任,更是能扣下诸宰相奏折的关键人物,她主动寻来,绝非无事。“原来是上官才人(此时上官婉儿已升为才人,但不侍寝,属于女官),此处幽静,但说无妨。”

  上官婉儿敛衽一礼,姿态优雅,开门见山:“左相,婉儿有一私事,冒昧相求。”

  “哦?”武承嗣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心想,你上官婉儿有事,不直接禀报皇太后,却来寻我,是何用意?他面上笑容不变,“才人请讲。”

  “婉儿在益州有一故人,经营些微产业,向来安分守己。奈何新任益州长史源匡度,为筹募军资,行事颇为急切,对故人产业多有逼迫。

  故人无官身庇护,处境维艰,婉儿心中实在难安。”她言语委婉,并未提及江逸风或阿史那月,只以“故人”“微末产业”带过。

  武承嗣心中瞬间明了。

  源匡度?他岂会不知,此人之妹嫁给了自己的心腹属官崔神庆,某种程度上,源匡度也算是他武氏一系的外围成员,形成了武-源-崔的三角同盟。

  上官婉儿此举,是要他自断臂膀?

  他嘴上立刻义正辞严:“竟有此事?这源匡度也太过无法无天,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岂能如此逼迫良善。”然而心中念头急转。

  上官婉儿得罪不起,此女手握呈递奏章之权,若她有心为难,自己写的奏折根本到不了姑母面前。

  即便追究,她一句“疏忽”、“未曾留意”便可推脱干净。

  更重要的是,她背后那若隐若现的养父,那位曾救过圣驾、与高宗皇帝情同手足的忠勇侯江逸风……虽说此人已失踪多年,但万一哪天回来了呢?

  以那位的功勋和与皇家的香火情,若知自己开罪了婉儿,被他寻个由头“教训”,姑母恐怕也只会说自己这个侄子不成器,而绝不会重责那位侯爷。

  权衡利弊,不过瞬间。

  一个外围的源匡度,与得罪上官婉儿以及可能存在的忠勇侯的风险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种“包在我身上”的爽快:“才人放心,此等不恤下情、有损朝廷声誉的官员,岂能姑息?此事,本相来办。”

  上官婉儿心中一定,再次施礼:“那便有劳左相了。”

  “举手之劳,才人客气。”

  不久,一道调令从中书发出,益州长史源匡度迁任司宾卿,主管藩使朝见礼仪之事,看似平调,实则脱离了掌握实权的地方行政系统,被高高挂起。

  接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的,是出自博陵崔氏第二房的崔敬嗣。

  此举既安抚了崔氏,又剪除了源匡度,武承嗣此举,可谓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