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一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而婉儿在信末,亦同样委婉提及,有一位故人之后在成都府落脚,若在户籍、道牒等事上遇有难处,恳请恩师看在往日情分与她的面上,能酌情行个方便。

  卢照邻手握诗笺,摩挲着那盒温润的隃麋贡墨,心中感慨万千。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婉儿所托之事,他都无法置之不理。

  益州成都府,金池坊,江家大院。

  此处虽无侯府规制,却被阿史那月以泼天财富与玲珑心思,经营得如同世外桃源。

  她深知师兄江逸风心智若童,便倾力于弥补,以极致感官享受,抚慰其懵懂神魂。

  院内仆从,构成一道严密保护圈。

  忠厚老成的古大管家总理内外;数名健壮部曲轮值巡护;两名识文断字、性情温婉的婢女专侍江逸风起居;更有常住府上的老医者,定期请脉。

  所有仆役皆签“典贴”活契,背景清白。

  阿史那月为江逸风定下的生活铁律,便是专注简单、重复性强且能带来直接愉悦的活动,彻底远离可能引火烧身的复杂领域。

  衣着车马,皆依良人身份,绝不僭越。

  而这“极致感官享受”,首重“吃喝”二字。她不惜重金,聘得蜀中数位名厨,专攻“三熟”之道:

  熟烂的炖肉、熟甜的蜜饯、熟香的油炸之物。

  每日膳食,力求色彩鲜艳,形态可爱,口感软糯,总能引得江逸风眼眸发亮。

  这日,天光晴好,院中池水粼粼。

  阿史那月正陪着江逸风于曲桥边喂食锦鲤。

  江逸风看得入神,时而指着某条肥硕的锦鲤,发出模糊而愉悦的单音。

  阿史那月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既感酸楚,又觉安宁。

  心中只盼时光就此打住。

  就在这时,蔡管家步履轻捷而来,低声禀报:“娘子,本县卢县丞到访,已请至客厅奉茶。”

  卢县丞?卢照邻?阿史那月心中微微一怔。

  她不久前方知卢照邻在此为官,亦知婉儿必有书信相托,却未料他来得如此直接。

  “好生招待,我即刻便来。”阿史那月定了定神,吩咐婢女好生看顾江逸风,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裙,向客厅走去。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卢照邻才思敏捷,观察入微,绝非易与之辈。

  客厅内,卢照邻正端详着壁上悬挂的蜀中山水图。

  他今日想起婉儿信中嘱托,又兼衙中事务稍暇,便径直寻来。

  一方面是想看看婉儿所托之人,另一方面,心底深处,或许也存着一丝渺茫的期待,盼能听到些许关于那位失踪已久的挚友“傩面侯爷”江逸风的蛛丝马迹。

  听到脚步声,卢照邻转过身来。

  当看清来人面容时,他脸上顿时露出真挚的惊喜:“原来是妙法真人。他乡遇故知,当真是一大快事。” 见是挚友江逸风的师妹,卢照邻自然感到分外亲切。

  阿史那月心中却是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得不挤出得体的笑容,敛衽为礼:“卢先生,久违了。

  不知先生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她心中思绪急转,只盼能安然度过此关。

  卢照邻既知她是江逸风师妹,寒暄几句后,便关切问道:“妙法真人既在此处,不知……可知江侯下落。自他当年不辞而失踪,便音讯全无,卢某心中甚是挂念。”

  阿史那月按捺住心惊,依照那深思熟虑过的说辞,眉眼间自然而然地笼上一层深切的哀戚与无奈,她低声道:“劳先生挂心。我师兄他……自阿姊(苏小月)去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神思恍惚。

  后来某一日,他只说心中堵得慌,要出门散心,自此……便再未归来。

  我等多方寻访,至今音讯全无,只怕是……” 她语带哽咽,以袖轻轻掩面,未尽之言,留与听者自行意会,更显事态之无奈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