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五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葬礼的核心仪式定在念青唐古拉山的“鹰鹫台”,此处既是苯教圣地,也是举行天葬之所。

  按照仪轨,苯教祭司需裸足踏雪登台,以示净罪。

  天葬师则选自世袭的门巴族,却由一位持戒严谨、不饮酒的佛教还俗僧担任,见证官员则为名义上的吐蕃五茹长,军政首领,如伍如、约如等各地的长。

  韦·松囊与论钦陵各率麾下重臣与亲随,齐聚于此,表面共同主持,实则互相戒备,气氛紧张。

  论钦陵因近来噩梦频频,心神不宁,此次护卫格外多带了约五百精锐,散布于天葬台四周,刀甲鲜明,更添肃杀之气。

  就在这举城关注葬礼,各方势力目光都聚焦于红山宫、大昭寺乃至念青唐古拉山之际。

  青瓦达孜宫堡深处,一间仅有微弱酥油灯照明、隔绝内外声息的密室内,韦·松囊与江逸风相对而坐。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韦·松囊轻轻摇着手中的转经筒,沙沙的转轮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眉头深锁,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缓缓开口,声音充满权衡:

  “江先生欲除论钦陵之心,老夫深知。此人跋扈,把持朝政,亦是我韦氏之心腹大患。然……”他话锋一转,带着老谋深算的谨慎,“此时是否乃最佳时机,尚需斟酌。”

  他抬起眼,看向面色沉静无波的江逸风:

  “论钦陵非独狼,其兄弟数人,皆手握重兵,散布各方。

  噶尔家族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若此刻骤然发难,即便得手,其麾下势力疯狂反扑,吐蕃顷刻便会陷入内战。

  届时,烽烟四起,老夫……恐难掌控全局,更恐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并未明言这“他人”会是谁,或许是其他观望的贵族,或许是赞誉身边新崛起的势力。

  他更深的忧虑在于,一旦全面冲突爆发,他韦氏家族积累的财富、权柄,乃至在赞誉和贵族中的声望,都可能在这场动荡中受损,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江逸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却平淡依旧:

  “大论所虑,自是周全。然,时机如同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文成公主驾鹤,维系旧有平衡之纽带已断。

  近日逻些城中传言,论钦陵府邸守卫较平日倍增,其出入仪仗亦显凝重,此非寻常。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葬礼期间,各方齐聚,看似戒备森严,实则人员混杂,视线聚焦于仪式,正是出其不意之良机。”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

  “更何况,论钦陵麾下铁骑,屠戮我大唐边民几何?掳掠我唐人工匠,刺面为奴,视若牛马,此等血债,岂容久候?” 这话半是公义,半是激将,更点明了他个人的立场。

  韦·松囊微微颔首,江逸风观察到的迹象,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论钦陵近来的确显得更为谨慎,甚至有些疑神疑鬼,夜间常召巫者禳解,护卫力量明显加强。

  这既是其内心不安的体现,也意味着此时动手难度更大。

  他缓缓摇头,带着刻意的退缩:“江先生要为工匠复仇心切,老夫理解。然则……牵涉过大,若无万全把握,老夫……不敢妄动。

  还需从长计议,待其兄弟间或有龃龉,或赞誉亲政后……或许时机更佳。” 他这话半真半假,拖延是真,不愿亲自下场承担首要风险更是真。

  他内心深处,甚至隐隐希望江逸风这个“变数”能独自解决麻烦,而他则可坐收渔利,即便失败,也可将干系推脱得一干二净。

  江逸风看着韦·松囊那闪烁的眼神,心中已然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