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五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他将所能想到的高原作战要点,特别是针对游击战的反制策略,尽可能清晰地道出。

  然而,他分明看到,李治面露倦色,似乎难以长时间集中精神;

  而武则天虽听得认真,但更多是一种君主对臣子谏言姿态上的尊重,那眼神深处并未有真正的重视,

  仿佛认为凭借大唐雄师,碾压吐蕃不过是时日问题,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江卿所言,朕记下了。兵部会详加斟酌。”李治最终缓缓说道,结束了这次谈话。

  江逸风心中暗叹,知道这番话多半是“过耳不过心”。他本想去寻即将挂帅的薛仁贵深谈一次,但转念一想,自己与薛仁贵并无深交,对方乃是沙场老将,功勋赫赫,自己突然跑去对对方的专业指手画脚,分析那未曾谋面、声名不显的论钦陵如何厉害,岂非徒惹人笑?

  甚至可能被误解为因未能挂帅而心生怨望。

  罢了罢了,或许历史真有其惯性。江逸风将一丝不安压回心底,躬身告退。

  出了皇宫,天色已晚。江逸风没有回府,而是信步登上洛阳城楼,眺望西方。

  暮色苍茫,远山如黛,那片辽阔而陌生的高原之上,此刻正潜藏着帝国的巨大威胁。

  “论钦陵……”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此次算你走运。他日若在战场相遇,必不与你干休。”

  关中大旱继续,但并未出现蝗灾。

  自春徂夏,赤地千里,河水断流,禾苗枯焦。

  灾情如火,流民渐起,东都洛阳的繁华之下,暗流涌动。

  皇帝李治忧心如焚,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显憔悴,常于夜半因噩梦惊醒,咳声不止。

  天后武则天则倾尽全力主持赈灾,调运江淮粮米,稳定局势。

  为祈天佑,更为了昭示新政,稳定人心,李治下诏,于总章三年四月改元“咸亨”,大赦天下,冀望能以此上感天和,下抚黎庶。

  然而,西陲的烽火并未因东方的旱灾而熄灭。

  吐蕃步步紧逼,不断侵蚀吐谷浑故地,其兵锋甚至开始威胁到河西走廊。

  国事维艰,内忧外患交织。紫微宫中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

  直至咸亨元年(公元六七零年),关中的灾情稍得缓解,帝国的注意力才得以重新聚焦于西方。

  朝堂之上,经过数次激烈的辩论,最终的决策终于落下,不能再拖延了。

  四月,诏书下达:

  以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全权主持西征吐蕃之事。

  以左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左武卫将军郭待封为副大总管。

  集结陇右、河西诸军,并调拨府兵,合计十万之众,克期出征。

  经过近一年酝酿、筹备后的雷霆之击。

  尽管有关中旱灾的拖累,但大唐的战争机器一旦真正开动,其力量依旧惊人。

  粮秣从河北、河东等地艰难筹措,源源不断运往鄯州(今青海乐都)、凉州(今甘肃武威)。

  兵员从各地府兵中精选,尤其是熟悉西部边情的陇右健儿。

  马匹、器械、甲胄……各项物资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调运集中。

  薛仁贵被赋予了极大的权柄,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深知此战关乎国运,便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出征准备中,勘察地图,询问熟悉吐蕃内情的边将、商人,拟定进军方略。

  江逸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看到朝廷终于重视起来,看到了充分的准备,这让他稍感安心。

  但他心中的隐忧并未散去:主帅薛仁贵虽勇冠三军,但年近六旬(五十六),精力是否还能如当年驰骋辽东时那般旺盛?

  副将阿史那道真,乃归降的突厥酋长之后,其心难测;

  而另一位副将郭待封,复仇之火日夜灼烧,其功勋之后的急躁心态恐难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