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只有江逸风傩面下不见表情,吩咐丫鬟清理污物,又给卢照邻灌下温水和少许蜂蜜调养。

  吐出了这些盘踞多年的寄生虫,卢照腹中的绞痛感奇迹般地迅速消退,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长久以来如影随形的沉重负担感,仿佛被卸去了大半。

  他喘息着,茫然地看着四周,当目光触及地上那些尚在蠕动的白虫时,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震惊、恐惧,随即化为一种恍然大悟的悲凉与……释然。

  原来……原来不是毒,是这些……虫子,自己竟被这些污秽之物折磨了这么多年。

  辞官归乡,疑神疑鬼,消沉颓废……原来根源在此,他看着眼前这位始终沉稳如山的傩面侯爷,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几日,卢照邻被留在江府静养。

  江逸风每日亲自诊视,调整药方(以温补调理为主),苏小月也吩咐厨房精心准备清淡滋补的膳食。

  在侯府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卢照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虚弱的身体也多了几分力气。

  养病期间,他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府中的仆役、监事,甚至偶尔也能看到苏守业父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

  起初,他心中对这座“奢靡”侯府的成见依旧很深。

  然而,随着交谈了解,他听到了许多以往从未留意的事情。

  他听到监事江福感慨,说侯爷虽位高权重,生活讲究,但府中仆役的月钱,是洛阳城里最高的,逢年过节还有厚厚的赏赐,从不克扣。

  他听到负责采买的仆役闲聊,说侯爷和夫人偏好新鲜时蔬、上等肉食,这洛阳城外的菜农、肉贩,都因侯府稳定的需求而日子好过了不少。

  他听到小丫鬟们叽叽喳喳,说夫人奉佛心善,常拿府中旧衣和余钱接济附近贫苦人家,还资助了好几家孤儿寡母。

  他甚至从苏灿那带着兴奋和炫耀的讲述中,得知自己改名是因为找到了侯爷急需的草药,而侯爷竟如此看重,一个名字都赐得如此郑重……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涓涓细流,悄然冲刷着卢照邻心中那堵名为“清高”与“偏见”的堤坝。

  他忽然想起那“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句子,曾是他认为对权贵阶层最深刻的批判。

  可如今,就在这看似奢华的忠勇侯府内,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主人享受优渥的生活不假,但其财富的溢出效应,实实在在地惠及了围绕侯府生存的底层百姓。

  这与那些只知一味盘剥、奢靡无度、不顾百姓死活的蛀虫权贵,截然不同。

  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卢照邻的心头。

  他为自己之前的偏激和武断感到深深的羞愧。。。。。。

  原来,这世间并非所有朱门之内,都是“酒肉臭”的腐朽,原来,奢靡的表象之下,也可能蕴含着对一方民生的滋养。

  这一日,江逸风前来诊视。

  卢照邻挣扎着起身,对着江逸风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哽咽,充满了真挚的忏悔:“侯爷再造之恩,照邻没齿难忘,更令照邻……无地自容,昔日只道侯府奢靡,心中鄙薄,却不知侯爷与夫人仁心泽被乡里,惠及黎庶。

  照邻……惭愧,实在是惭愧至极,侯爷府上之‘奢’,乃洛阳多少贫寒之家赖以活命之根基,照邻……错矣。” 两行清泪,自这位孤高才子的眼中滑落。

  这一刻,他心中的块垒尽消,对江逸风,对这座侯府,只剩下了由衷的敬佩。

  江逸风扶起他,傩面下传来温和的声音:“卢先生言重了。济世安民,本分而已。先生病体初愈,还需静心调养。

  他日康复,再以锦绣文章,针砭时弊,匡扶正道,方不负一身才学。” 看着卢照邻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文人的光芒。

  能救治一位后世有名的诗人,让江逸风心中觉得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