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几日后,西北告急的烽烟,裹挟着祁连山的寒意,灼烧着东都洛阳。

  紫微宫中,武曌御案上凉州告急文书堆积如山。

  粮秣告罄,流民如潮,吐蕃游骑在城外游弋如狼。一道道诏令飞向四方,帝国战争机器隆隆转向西北。

  肃仪门外,宫灯昏黄。

  当值千牛卫忽觉眼前一暗,傩面沉冷,在光下泛着幽光。忠勇侯江逸风,玄色劲装,未持笏板,更无传召。

  “止步,宫禁重地。”新任千牛卫校尉按刀厉喝,甲士结阵,长戟森然前指。

  傩面微扬,深眸扫过戟刃寒光,无波无澜。

  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肃杀:“某,江逸风。有要事,面谒皇后殿下。”接着手中拿出一块牌子“如朕亲临”四个金字隐隐发光。

  “忠勇侯?”校尉色变,冷汗浸透手心。

  就在此时,内侍李辅国疾步而出,见此情景,心头狂跳,强作镇定:“侯爷…请容奴婢通传…”

  “有劳。”傩面转向李辅国,“东海波将沸。百济余孽扶余丰,已引倭国物部守屋倾国之兵,战船千艘,不日再犯熊津,刘仁轨所部,危若累卵,此非请旨,乃请命。”话语如刀,将东海惊雷楔入西北烽烟。

  李辅国倒抽冷气,倭国倾国来犯?千艘战船?他不敢怠慢,转身疾奔入内。

  紫微宫深处,烛火通明,空气沉郁如铅。

  武曌端坐御座,双目布满血丝。

  凉州城外流民的哭嚎,吐蕃马蹄的震动,仿佛透过奏章传来。

  李辅国低声急禀,尤其强调“千艘战船”、“倾国之兵”、“刘仁轨危殆”。

  武曌执朱笔的手悬停半空。

  一滴浓赤朱砂,“嗒”地滴落奏疏空白,洇开如血花。

  她缓缓抬头,目光似穿透宫墙,落在那傩面之上。

  “区区倭国,千艘战船……倾国之兵……” 声音幽冷空旷。

  西北烽火连天,东海再起狂澜。

  刘仁轨若败,熊津失守,倭奴便可直逼登莱,断我海漕,与吐蕃东西呼应… 思绪电转,帝国版图上两条狰狞裂痕同时灼烧。

  “江侯还在宫外等候。”李辅国小声提醒。

  武曌放下朱笔。“快,快宣。”

  殿门沉重开启,玄衣傩影踏入,带来凛冽寒意。

  殿内烛火为之一暗。“臣,江逸风,参见皇后殿下。”躬身行礼,恭敬无比。

  武曌目光如探针,落在他洗练劲装与傩面冷硬下颌。

  奢靡无踪,唯余锋锐…他不在江府中奢靡无度了? 一丝复杂难辨的微澜掠过深瞳。

  “忠勇侯,”武曌开口,威仪平稳,“倭奴倾国来犯,可有实据?”气势迫人。

  “倭国物部守屋,掌水军,野心昭彰。百济残酋扶余丰,割熊津以南之地引狼。

  其密使调动粮秣、集结舟师,规模空前,非倾国不可为。此其一。”

  傩面后声音低沉平稳,“据新罗报,倭国水寨巨量硫磺、油脂入库,显为火攻唐舰而备,此其二。

  熊津江口,控百济、慑新罗、屏登莱咽喉,倭奴志在必得,必以雷霆之势速决。

  刘仁轨兵力有限,新罗摇摆,若待合围,大势去矣,此其三。”判断精准,逻辑森严,带着令人心悸的确定性。

  武曌静听,指尖在紫檀御案上轻叩。

  西北吃紧,抽兵东海…然若熊津有失,则全局被动。

  要怎么能让江逸风去解决东海的之事。 片刻,她抬起眼:“你欲如何?”

  “臣请命,”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率神都万骑精锐两千,星夜驰援熊津,与刘仁轨合兵,统御水陆战守。

  臣,要火焚倭奴…焚其千帆!绝其水军。”抢光他们,杀光他们,女子为。。。。。。江逸风没说出口。

  “神都万骑”乃武曌亲掌禁卫皇城核心武力,抽调两千,非同小可,殿内死寂,李辅国屏息。

  两千骑…换东海无虞?

  他何来此等把握与滔天恨意?

  那“焚其千帆”之语… 武曌目光如实质,似欲穿透傩面,看清其中隐藏的力量与图谋。

  时间凝固,唯烛火在傩面眼洞中投下变幻光影。

  终于,武曌缓缓开口:

  “准。”

  她略顿,凤目寒光更炽:

  “授忠勇侯江逸风,观军容使,兼领熊津道行军大总管。节制熊津江口诸军,水陆战守,临机专断,先斩后奏。”

  “观军容使”,代天巡狩,督励三军,更兼行军大总管,总揽前线生杀。

  “臣,领旨谢恩,”傩面低垂,无人可见其下神情,心道,这次比那俩父子好一点,有了个大总管之职。

  “即刻点兵,粮秣军械,自有旨意。”武曌声音不容置疑,“望卿…勿负本宫之望。”

  “臣,定不负。”江逸风再拜,拿起兵符和诏书决然转身,玄影如离弦之箭,没入宫城深暗。

  御案上,那滴朱砂如血,刺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