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章-《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忽有门房跑来通传“门外苏将军求见侯爷。”

  “哦,请他进来。”江逸风随手戴回傩面。

  苏定方一身崭新的绯红官袍,显得有些不适应,他郑重地向江逸风行了大礼。

  “侯爷,在下…何德何能,若非侯爷数次提携,力荐于御前,苏烈岂有今日。此恩,没齿难忘。” 他声音激动,带着武人的直率。

  还有谁比他升官更快的,短短几年内由一名都尉到了兵部侍郎之位,这在历史上也极为罕见。

  江逸风抬手虚扶,示意他坐下。

  他接过苏小月亲手斟的两杯温酒,递过一杯,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将军,坐。今夜之言,非关恩情。兵部侍郎,位不高,权却重。

  天下兵戎调遣、武官升黜、军资储备,皆系于此。

  陛下予你此位,是信你之能,更是望你…成为他手中一柄忠诚无二、守护大唐江山的利剑。”

  他凝视着苏定方:“记住,你的剑锋,只能为陛下而亮,为这大唐的江山社稷而悬,

  关陇世家,山东门阀,后宫纠葛…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无论何人,以何名目,欲乱朝纲,祸国本,你手中的权柄,便是陛下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矛。

  做社稷的守护者,而非任何私门之犬,此乃本侯对你唯一的期许,也是你立于朝堂、不负皇恩的根本。”

  “苏烈受教。”

  苏定方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杯中酒液轻晃。

  他感受到话语中沉甸甸的对帝国未来的托付。

  他挺直脊背,再次说道:“侯爷教诲,定当铭记于心,苏烈此生,唯效忠陛下,守护大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江逸风微微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不散眼底深处的复杂。

  书房内的沉重对话被隔绝在门外。

  内室,苏小月坐在妆台前,菱花铜镜映出她依旧秀美、却难掩岁月痕迹的面容。

  几缕细纹悄然爬上了眼角,鬓角也隐见霜色。她拿起木梳,慢慢梳理着长发,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她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上,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房的方向。

  夫君的面容,就未曾有过分毫改变。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依旧是那副青年模样,眼神如昔。

  而她,却在一年年的等待与担心中,被时光刻下了印记。这份无声的差异,像一根细小的刺,隐秘地扎在心头,越扎越深。

  案头,一封来自洛阳的信笺静静躺着。

  是她那位好姊妹阿史那月寄来的。信中除了问候,末尾不经意地提及:“…闻苏姊安好,甚慰。然观姊姊信中忧思,似为子嗣?山中清净,偶闻山下妇人谈及,有良家女,温婉知礼,家道中落,愿为侧室延嗣…”

  苏小月的手指抚过信笺上“子嗣”、“侧室延嗣”那几个字,指尖冰凉。

  姊妹的关心,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她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又想起丈夫那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容颜。

  一种混合着爱意、忧虑和某种自我牺牲的决绝,在她心中再次翻腾。

  他不要国公之位,将功劳尽数推给苏定方…他心中装着江山社稷,装着皇命,装着那些她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的重担。

  那么,作为他的妻子,她唯一能为他做的,或许就是…替他守住这侯府的血脉传承?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

  窗外,雪落无声。

  苏小月缓缓放下信笺,对着铜镜,仔细地抿了抿鬓角的碎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又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定所取代。

  那个关于“纳妾”的念头,如同这冬夜的雪,再次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