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疯狂的表白-《五点过江湖》

  舞台由纯净的灵玉垒砌,四周缭绕着氤氲的雾气,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衬得台上每一位女修都宛如仙子临凡。

  先前上场的“外门四美”各展风华,柳如烟的温柔治愈,苏妙音的笛声空灵,赵灵儿的娇俏灵动,冷月仙子的清冷孤绝,皆引来了阵阵难以抑制的喝彩与赞叹。

  现场气氛热烈至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附在舞台之上。

  计书宝(翠花)在后台候场,感觉那半颗“凝香玉露丸”的药力正逐渐达到顶峰。脸颊滚烫,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红晕遍布,甚至蔓延到了耳根脖颈。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和躁动在四肢百骸流窜,让他(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呼吸也带着不正常的灼热。

  “很好,就是这种感觉……”计书宝暗自嘀咕,努力维持着“病弱”的表象,但那双因药效而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翠花”人设截然不同的、近乎狂热的火焰,这矛盾的模样落在偶尔瞥见他(她)的旁人眼中,更添了几分怪异。

  终于,司仪弟子唱名:“下一位,杂役弟子,翠花!”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翠花?那个病秧子?”“听说洛师姐亲自教导她呢!”“真的假的?她能有什么才艺?表演当场晕倒吗?”

  在种种质疑、好奇、乃至戏谑的目光中,计书宝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迈着那种刻意营造的、虚浮又带点僵硬的步伐,走上了舞台中央。宽大的素雅衣裙更显得他(她)身形单薄,但那异常红润的脸色和亮得吓人的眼神,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冲突感。

  端坐评委席一侧的洛青璃,清冷的目光落在“翠花”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气色……红润得过于突兀了,与她平日那种苍白虚弱截然不同,而且,那眼神……

  计书宝站定,按照流程,他(她)需要先做简单自我介绍,然后展示一项“才艺”。他(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自己计划中的“胡言乱语”。

  然而,就在他(她)开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或许是药力冲击,或许是他(她)自己情绪“酝酿”过于投入,一股更强猛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计书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视野有瞬间的模糊,耳边嘈杂的议论声仿佛被拉远又瞬间拉近。他(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身体,试图稳住。

  可这一晃,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他(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台下某个角落——那里,于竹正一脸紧张地望着他(她)。就在于竹身影映入眼帘的刹那,一段深植于这具身体本能记忆中的、属于“山鬼”的、古老而直白的情愫,如同被药效和此情此景引爆的火山,轰然冲破了计书宝理智的堤坝,混合着他(她)自己原本想要“捣乱”的冲动,以一种完全失控的方式,喷薄而出!

  他(她)猛地抬起手,不是指向虚无,而是直直地、带着一股蛮荒般的执拗,指向了台下的于竹!

  原本准备好的“摆烂台词”瞬间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奇异的语调,带着山野的朴拙和炽烈,从他(她)口中流淌出来,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肯和我说话啊!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让我饭都吃不下啊!)

  声音不高,却因蕴含着一丝不受控的灵力而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那语调哀怨又大胆,配合着他(她)那异常潮红的脸颊和灼灼的目光,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画面。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这……这是什么情况?杂役弟子翠花,在宗门选美大会上,用这种古里古怪的调子,对着一个男弟子……表白?!还是抱怨对方不理她,让她茶饭不思?!

  于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计书宝却仿佛完全沉浸在了那股被引动的、属于山鬼的澎湃情绪里,他(她)往前踉跄了一步,继续用那古老的谣调,声音里带上了更浓的委屈和控诉: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那个狡猾的小哥哥啊,不肯和我一起吃饭啊!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让我觉都睡不安稳啊!)

  “噗——”台下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如同堤坝决口,哄笑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爆发开来!

  “我的天!她真的说出来了!”

  “这翠花……是疯了吗?”

  “哈哈哈这是什么才艺表演?上古情诗朗诵?”

  “不对,你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装的,脸那么红,是不是吃错药了?”

  “于竹那小子是谁?怎么惹上这么个……妙人?”

  评委席上,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表情古怪。洛青璃面沉如水,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死死盯着台上那个还在“即兴发挥”的身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那层混乱的表象,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而此刻,在遥远未知的时空,某处幽深的山谷秘境中。

  “轰——!”

  一股恐怖无匹的威压骤然爆发,席卷整个山谷!山林震颤,万灵匍匐!

  古老的存在——山鬼的本体,通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感知到了发生在青云宗选美舞台上那荒诞至极的一幕。

  他/她听到了!听到了那个占据了他/她化身的小贼,竟然用他/她最本源、最真挚、蕴含着他/她对本尊(于竹身上那缕气息的来源)懵懂情愫的古老歌谣,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以如此滑稽、如此不堪的方式吟唱出来!

  这已不是亵渎,这是将他/她的真心放在万众瞩目下践踏!是将他/她隐秘而珍贵的情愫,变成了供人嘲笑的闹剧!

  “混——账——!”

  蕴含着无尽怒火与羞愤的意念在山谷中震荡,空间都为之扭曲。山鬼本体,气炸了!

  与此同时,青云宗演武场。

  计书宝在吟完那两句后,被台下巨大的哄笑声震得稍微回神。他(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台下满脸通红、几乎要晕过去的于竹,再感受到体内依旧翻腾的药力和脑海中残留的、不属于自己的强烈情绪……

  他(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玩脱了!

  他(她)的本意是出丑摆烂,但这下好像……不止是出丑,还把某个古老存在的“黑历史”给当众扒了?而且这扒的方式,简直是社会性死亡加异界仇恨拉满!

  他(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挽救(或者说让场面更混乱),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配合着药力的副作用和极度的尴尬,他(她)眼睛一翻,这次是真的,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噗通。”

  世界在他(她)陷入黑暗前,只剩下漫天哄笑,洛青璃骤然起身的身影,以及于竹惊慌失措冲上台的呼喊……

  选美大会,彻底失控。计书宝的“形象毁灭”计划,取得了远超预期的、灾难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