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图穷-《集美同行,我在东莞当大佬那些年》

  ...

  茶室门轻轻合上,

  厚重的实木将外间的所有喧嚣彻底隔绝。

  室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声弥漫的紧绷感。

  白沙强坐在主位,

  熟练地烫杯、温壶、置茶、高冲低泡,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太子辉从精致的烟盒里抽出几支香烟,依次递给在座的几人。

  李湛接过,凑着太子辉递来的火点燃,

  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

  几位话事人身后的心腹,

  如老周、以及白沙强等人的头马,

  则默契地分散站在茶室四角或靠墙而立,目光低垂,

  却保持着绝对的警觉,像一群沉默的雕塑。

  水沸的声音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

  白沙强将第一泡茶汤淋遍茶宠,

  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直指核心,

  “李生,这次的事,多谢你给面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第二泡金黄透亮的茶汤斟入李湛面前的品茗杯。

  “听说,你从刘少手里,拿到了他在虎门的那家港务公司?”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看向李湛。

  李湛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热,

  轻轻嗅了嗅茶香,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白沙强继续道,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茶山镇未来三年的港口份额配额,空出来了。

  这部分,我给你。”他顿了顿,补充道,

  “加上你这次擂台打出来的积分该得的那份,如果你吃得下,都可以做。”

  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李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茶山的配额本就是因为他才空出来的,

  如今由白沙强嘴里说出,倒像是他额外送的一个人情。

  “你在虎门走的货...

  只要量在配额之内,航线、时间安排妥当,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白沙强的语气带着一种在自家地盘上的绝对自信,

  “海关、缉私…这边我都会打好招呼。

  你让你那边过来接手公司的人,直接联系我,

  我安排人带他们熟悉流程,认认人。”

  他这番话,分量极重。

  虎门港作为东莞最大、最关键的港口,

  其灰色通道的通行能力并非无限,配额就是生命线。

  谁掌握了配额的分配权,谁就在很大程度上拿捏着各镇势力的命脉。

  白沙强经营虎门多年,根深蒂固,

  与各个环节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便是他最大的资本和底气,

  也是各方都不得不卖他面子的根本原因。

  李湛沉默了片刻。

  他要的就是这个——

  一个稳定且足够庞大的出海口,

  将他长安的产业链与更广阔的市场连接起来。

  其他那些灰色产业份额,

  他根本看不上也不想去碰...

  他端起茶杯,向白沙强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那就…多谢强哥了。”

  声音平静,却是一锤定音。

  看到李湛干脆地接下了这份“补偿”并表了态,

  在座的太子辉、阿昌、阿明几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都暗自松了口气。

  禁药事件带来的潜在冲突和不确定性,至此总算被暂时压下,翻篇了。

  茶室内的气氛,似乎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旧怨刚平,新事将起。

  白沙强拿出这么实在的东西,绝不会只是为了赔罪。

  接下来的,才是今晚这场茶局真正的重头戏...

  白沙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始重新斟茶。

  太子辉也适时地再次派了一轮烟。

  烟雾与茶香重新交织在一起,

  但接下来的谈话,

  将决定东莞地下世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格局与风向。

  太子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

  他坐直了身体,不再是那副慵懒儒雅的模样,

  目光转向李湛,

  “李生,”

  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东莞这几年,会形成现在这种…

  每个镇都有一个话事人的局面?”

  李湛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尖锐无比,直指东莞地下世界权力结构的核心。

  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

  抬眼迎向太子辉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哦...

  辉哥这话有点意思。

  每个镇山头林立,打生打死,最后冒出个话事人平息纷争,

  不是挺自然的江湖生态么?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辉哥有什么高见,我洗耳恭听。”

  太子辉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鼻间缓缓逸出,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他轻轻弹了弹烟灰,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沉重,

  “自然?

  李生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自然而然?

  不过是有人希望它变成这样罢了。”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在座神色各异的几人,继续道,

  “这种格局,不是自然形成的。

  是上面...”

  他再次用手指向上虚点了一下,

  “那位省厅一把手,花了几年时间一手促成的。

  一镇一山头,看着乱,实则好管理。

  减少了大规模冲突,也方便…到时候一起收割。”

  他叹了口气,

  “我们也是近一年才感觉出来...

  这把剑,明晃晃地悬在我们每个人头上。

  只是不知道...

  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又以什么样的方式落下来。

  我们这些人,看似风光,

  实则是被圈在各自镇子里的…猪羊。

  养肥了,规矩立好了,到时候…怕是宰起来也方便。”

  这番话,说得可谓极其直白露骨,几乎撕掉了所有遮羞布。

  厚街阿昌和常平阿明脸色凝重,默默抽烟,

  显然是早已知晓并认同这个判断。

  白沙强泡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面色沉静...

  李湛指尖的香烟缓缓燃烧,灰白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他心中一阵感慨,地下势力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啊...

  不过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地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和老周私下确实反复推演过这种可能,

  但从未宣之于口...

  白沙强接口道,语气沉重,

  “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就像是塘里养着的鱼。

  平时各自游着,相安无事...

  但渔网什么时候撒下来,捞哪几条,全看岸上人的心情。”

  他看向李湛,“李生,你这次势头太猛,已经惊动岸上的人了。

  我们担心…这网,会不会提前撒下来?”

  阿昌哥叹了口气,脸上的和气被忧虑取代,

  “都知道是明牌,但怎么打?

  在国内,谁有力量跟官方硬扛?

  我们这些人,看起来风光,其实…无根之萍罢了。”

  茶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

  这是一种无声的共识,

  也是一种深切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