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破解国内矛盾-《东赵国开拓史志》

  在大汉的天穹之下,东赵王国如同一颗镶嵌于东海之滨的璀璨明珠,管辖着朝鲜与扶桑列岛。文王赵桓继位以来,深感陆土之限,将目光投向了无垠的蔚蓝,力排众议,颁下《海疆开拓令》,以厚赏鼓励臣民造船远航,开发海疆。

  一时间,巨舰楼船劈波斩浪,荒岛成良港,渔村变市舶,东海之上,千帆竞发,好一派勃勃生机。

  然而,海潮奔涌,带来的不仅是珍珠与香料。随着海利如滚雪球般积聚,东赵国内,原本铁板一块的统治结构开始出现细微而深刻的裂痕。以丞相李商为首的旧贵族,根植于田亩与礼法,视耕读传家为国之根本;以太尉赵霆为代表的军功集团,功勋铭刻在开疆拓土的陆战之中,对骤然富贵的“弄潮儿”颇有不屑;而新兴的航海巨贾、探险船主、乃至胆大包天的私掠船长们,则凭借对海洋的熟悉与冒险,积累了惊人的财富与声望,他们渴望得到与其贡献相匹配的地位与权力。

  这三股势力,如同东海上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激荡。文王赵桓深知,若不能妥善疏导,这股力量足以撕裂王国。为缓和矛盾,并将这股新生力量纳入统治轨道,他力排众议,决定创设“海疆爵位”体系——非以血统,而以开拓海洋、增益国帑之实功论爵。此议一出,朝野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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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邺城,东赵王廷特使、御史大夫张晏奉王命于此,主持首次海疆爵位评定。消息传开,整个新邺城如同煮沸的鼎镬。旧贵族府邸,灯烛常明,李商门生故旧往来穿梭,意图在“功绩”评定中塞入自家子弟之名,或至少压制那些“骤贵之徒”的势头。太尉赵霆虽在外打击海盗,却也派人快船快马传来书信,为一批在清剿沿海匪患中出过力的部下请功,认为“靖海”亦是“海疆之功”。

  而另一边,以“破浪号”船主陈璘为首的航海新贵们,则聚集在海商公所,情绪激昂。陈璘,昔年一介渔家子,如今手握东赵最大的私人船队,探索新航路数条,发现并开发了数处重要岛屿,献上的海图与异域珍宝堆满了王库。他捋着被海风浸染成古铜色的胡须,沉声道:“王上既言功绩,我等搏命于风涛,为王国开辟万里海疆,缴纳赋税以充军资,此功难道不及那些坐享祖荫,或只在岸边摇旗呐喊之辈?”

  评定之日,政事大堂内,气氛凝重。张晏端坐主位,两侧是各部官员与勋贵代表。李商一派的官员率先发难,列举某世家子“组织乡勇,保沿海商路安宁”之功,请授“海都尉”之爵。赵霆麾下将领则呈报军功,要求将数个爵位授予“有功将士”。

  轮到陈璘等人,他并未多言,只是命人抬上数个沉重的木箱。箱开,非是金银,而是详尽的航海日志、新绘制的精确海图、与异邦交易的契书副本,以及一摞摞记录着缴纳巨额海关税的凭证。“此乃我等之功,”陈璘声音平静却有力,“请大夫明鉴。”

  张晏细细翻阅,时而询问细节。他心中天平早已倾斜,但压力如山。旧势力盘根错节,军功集团亦不可轻侮。正在僵持之际,堂外忽传王命至。内侍高声宣读了文王赵桓的密旨,只有八字:“唯功是举,毋徇私情!”

  这八字如同定海神针,张晏精神一振,当即驳回了数起明显牵强的请功,力主以开拓航路、发现资源、贡献税收等硬性指标为依据。最终评定结果公布:陈璘因探索之功与巨额税赋,赫然位列“海靖伯”之首,另有数位大船主、探险队长获封不同等级爵位。军功集团也有多人因确系在关键海战中立功而获封爵位,而旧贵族子弟则几乎全军覆没。

  消息传出,临海城的新贵们欢呼雀跃,旧势力则一片哗然,暗流愈发汹涌。他们不敢明面质疑王命,却将矛头指向了“不近人情”的张晏,以及这看似打破了千年传统的“功绩论”。一场更大的风暴,在无声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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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次爵位授予,虽确立了“功绩”原则,但也深深刺痛了旧贵族的神经。他们亟需一个契机,来挑战乃至颠覆这套新规则。很快,机会来了。

  位于扶桑以东外海的黑潮岛,被发现拥有极其丰饶的天然珍珠场,其珠粒大圆润,光泽独特,价值连城。按照《海疆开发令》,此岛由探险家孙茂首先发现并初步开发,理应由其主导经营,并向王国纳税。然而,文王的幼弟,平乐侯赵钰,凭借其王室身份和强大的家族势力,竟强行派遣家兵奴仆登岛,驱逐了孙茂的人,霸占了珍珠场。

  孙茂不过是一新晋的“海都尉”,势单力薄,求告无门。旧贵族们或冷眼旁观,或暗中窃喜,甚至有人为赵钰提供庇护与支持。他们乐见王室成员亲自下场,试探海疆新政的底线。若此事不了了之,那么所谓“海疆爵位”、“功绩论”,便成了天大的笑话,新贵群体必将士气崩解。

  消息传到陈璘耳中,他深知此事关乎所有航海者的未来。他联合数位新晋海疆贵族,直接向御史大夫张晏陈情。“大夫!”陈璘言辞恳切,亦带着一丝决绝,“珍珠场事小,海法尊严事大。若王亲国戚可恃强凌弱,强占我等搏命所得,则王上开拓海疆之伟业,必将根基动摇!我等今日可失一珍珠场,明日便可失船队,失家园!请大夫为我等做主,维护海疆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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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晏面临着他仕途中最严峻的考验。一边是权势熏天的王室宗亲,以及其背后若隐若现的旧贵族集团;另一边,是王国赖以强盛的海疆基石,是刚刚授予爵位、正翘首以盼王国公正的新兴统治阶层。他手中唯一的武器,是文王赋予他“监察海疆,纠劾不法”的权力,但这权力,能否撼动王室的盘根错节?

  深思一夜,张晏做出了选择。他并未直接弹劾平乐侯,而是以“彻查海疆开发纠纷,以明法纪”为由,亲自组建了一支精干的调查队伍,成员包括他信任的御史、精通海事的官员,甚至邀请了陈璘等两位新贵作为顾问,以确保调查的专业与公正。这支队伍直奔黑潮岛。

  平乐侯赵钰起初并未将张晏放在眼里,对其调查百般阻挠,威胁利诱。然而,张晏展现出铁腕一面,他依据王命,直接控制了珍珠场的账目与关键证人,甚至短暂扣押了赵钰的一名嚣张家奴。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包括孙茂的原始发现文件、赵钰家兵强行登岛的记录、以及被恐吓的岛民证词——赵钰强占的罪行清晰无疑。

  张晏将一切调查结果,连同赵钰及其背后可能涉及的旧贵族势力阻挠调查的情况,密报直送文王赵桓案前。他并未请求具体处置,只陈述事实,并强调:“海疆新制,初立未稳,王亲犯法,若不能与庶民同罪,则法不信于民,新贵离心,海疆之策恐成空文。臣请王上独断,以维国本。”

  文王赵桓览奏,久久不语。他深知弟弟的跋扈,也明了旧贵族的盘算。一边是骨肉亲情与稳定旧势力的考量,另一边是王国未来的海权梦想与新兴力量的忠诚。最终,文王的雄心压过了私情。他下旨,严厉申饬平乐侯赵钰,剥夺其三年食邑,责令其立即退出黑潮岛,赔偿孙茂一切损失,并向朝廷缴纳巨额罚金。同时,明确授权张晏所领的海疆监察体系,拥有独立调查、直达天庭之权,遇王公贵族涉海疆事务不法,亦可先行调查取证。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东赵。平乐侯灰头土脸,旧贵族气焰为之一挫。而海疆监察制度的权威与独立性,就此一战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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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潮岛珍珠场事件,如同一块试金石,检验了也淬炼了东赵的海疆新政。经此一役,无人再敢轻易挑战以张晏为代表的海疆监察体系,更无人敢公然蔑视“功绩论”的原则。

  文王赵桓借势进一步推动改革。他正式下诏,将海疆爵位制度细化、常态化,明确规定了从发现新岛屿、开辟新航路、发展海外贸易、建设海港、到献上海洋知识、改进航海技术等各类功绩的评定标准。爵位虽不等同于传统世袭罔替的贵族,却享有相应的礼遇、俸禄,乃至在特定事务上的议政权。

  以陈璘、孙茂等人为代表的第一批海疆新贵,真正开始在东赵的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他们被邀请参与海疆都护府的议事,对航道管理、港口建设、海外贸易条例的制定发表意见。他们的经验与知识,成为了王国制定海洋政策的重要依据。

  这个新兴的统治阶层,呈现出与旧贵族截然不同的风貌。他们大多起于微末,凭借的是勇气、智慧、坚韧和对海洋的深刻理解。他们不那么讲究繁琐的礼仪,更注重实效与利益;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是基于商业合作与共同冒险,而非血缘姻亲;他们信奉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风浪中搏出的功名,才是真功名”。

  陈璘的府邸,成了临海城新的社交中心。在这里,人们谈论的不再是田庄收成或诗词歌赋,而是季风的变化、海流的走向、异邦的物产、船舶的改造。他们组建了“东海商会”,协调贸易,共享信息,甚至集资组建联合船队,探索更遥远的西方(注:此平行世界中,扶桑以东或许另有大陆或航线)。

  旧贵族们在最初的抵制后,也开始出现分化。一些眼光长远者,开始尝试与这些新贵合作,投资船队,或将子弟送入航海学院。利益的纽带,开始缓慢地弥合着阶层的裂痕。

  这一日,文王赵桓于新建的“观海台”设宴,款待有功之臣。旧贵族与军功集团依序而坐,而陈璘、孙茂等海疆爵位获得者,亦位列其中,虽座位稍后,但其意气风发,与周遭迥异。

  赵桓举杯,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陈璘等人身上停留片刻,朗声道:“昔年,朕力排众议,锐意开拓海疆,曾言‘大海之利,在乎千秋’。今日见众卿济济一堂,老成持重者国之柱石,英锐勃发者海之栋梁,朕心甚慰!陆上之土,固有疆界;然海上之路,永无尽头!望诸卿同心协力,使我东赵之威德,随海波远播万里!”

  陈璘等人激动起身,举杯齐声:“臣等誓死效忠王上,愿为东赵开万世海疆!”

  声音透过高台,与海潮声相应和。台下,是千帆待发的庞大港口,更远处,是浩瀚无垠、蕴藏着无限可能与挑战的蔚蓝世界。

  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不再仅仅以血脉,而是以对海洋的探索与贡献来衡量英雄的时代,正在东赵王国,在这平行世界的大汉东方,磅礴展开。海疆新贵的崛起,不仅改变了东赵的权力结构,更将深刻地影响这片土地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潮起东方,其势已不可阻挡。

  注:《东赵国志》文王世家……王定海疆爵位,以赏有功,持法严明,以靖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