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暖意-《我给地府当牛马》

  月下那番近乎心迹剖白的对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过后,水面下却是暗流涌动。接下来的几天,茶山别院的生活依旧宁静,但庄休和苏月之间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种刻意的疏离和公事公办的客套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自然、却也更加敏感的亲近。庄休不再像最初那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他依旧关心备至,但举动间多了几分笃定和坦然。苏月也似乎卸下了部分心防,虽然依旧话少清冷,但眉宇间那层坚冰融化得更明显,偶尔流露出的细微情绪,不再急于掩饰。

  这天清晨,庄休在院中练完一套拳法,收势时,看到苏月正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目光落在院角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晚桂上,神情恬淡。晨光透过薄雾,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桂花,比基地的香。”庄休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旁站定,深吸了一口带着甜香的空气。

  苏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另一杯茶递给他。这是秦伯刚送来的新茶,温度正好。

  庄休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清冽甘醇,暖意直达心底。

  “今天想去哪里走走?”庄休问道。这是他们每日的惯例。

  苏月沉默片刻,目光从桂花上移开,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去后山的‘听泉崖’吧,听说那里的日出云海,今日应该极好。”

  庄休有些意外,听泉崖地势较高,路程稍远,苏月以往散步多选平缓近处。他看向她,见她气色红润,眼神清亮,便点头笑道:“好,那就去听泉崖。”

  两人沿着青石小径缓步上山。路渐崎岖,庄休很自然地放慢脚步,走在靠外侧稍前的位置,遇到湿滑或陡峭处,会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一下。苏月没有拒绝,只是在他伸手时,步伐会配合地稍作停顿。

  到达听泉崖时,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崖顶一片平坦,有石桌石凳,崖下云雾翻涌,如同浩瀚的海洋。他们选了个视野开阔处坐下,静静等待。

  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将无边的云海染成璀璨的金色时,壮丽的景象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万丈霞光中,云卷云舒,气象万千。

  “真美。”庄休轻声感叹。

  苏月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清澈的眼底倒映着漫天霞光,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暖意。山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侧脸在晨光中柔和得不可思议。

  庄休看着她的侧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这一刻,什么“瞑”组织,什么修为瓶颈,似乎都变得遥远了。他只希望时光能停留在此刻。

  看完日出,下山途中,经过一片野栗林,地上落了不少成熟的栗子。庄休想起苏月似乎喜欢喝栗子羹,便弯腰捡了一些品相好的,用衣襟兜着。

  苏月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脚步顿了顿,轻声问:“捡这个做什么?”

  “秦伯说后山的野栗香甜,熬粥或做羹都好。”庄休抬头,对她笑了笑,“晚上让秦伯做栗子羹尝尝?”

  苏月看着他被晨露打湿的裤脚和兜着栗子有些狼狈的模样,沉默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好。”

  回到别院,庄休将栗子交给秦伯,秦伯乐呵呵地收下,说晚上加菜。午后,庄休在书房推演阵法时,又遇到了一个关窍,百思不得其解。他拿着图纸去敲苏月的门,苏月开门见他拿着图纸,便侧身让他进来。

  这一次,讲解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些。苏月不仅指出了问题所在,还延伸讲解了几个相关的阵法变式和应用场景。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空气中只有她清冷平稳的讲解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庄休听得入神,偶尔提出疑问,苏月都会耐心解答。一种教学相长的融洽氛围,在书房里静静流淌。

  讲解完毕,庄休看着图纸上清晰的思路,由衷道:“每次听你讲解,都有茅塞顿开之感。”

  苏月收拾着笔墨,闻言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回了句:“是你自己肯钻。”

  语气依旧平淡,但庄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认可?他心中微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归期将至,一丝不舍涌上心头。

  “假期……快结束了吧?”他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月整理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嗯,后天。”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离别的现实,让方才的温馨淡去了几分。

  庄休沉默了一下,看着她的侧影,鼓足勇气,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无比的认真:“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他顿了顿,补充道,“和你一起。”

  苏月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庄休以为等不到回应,心渐渐下沉时,她极轻地、几乎耳语般地说:

  “这里……确实清静。”

  答非所问,却胜过千言万语。她没有否认“开心”,也没有回避“一起”,只是肯定了这片让他们得以靠近的天地。

  庄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喜悦冲散了离愁。他看着她被阳光勾勒的柔和轮廓,重重地、带着承诺般地点了点头:“嗯!以后……等有空,我们再一起来。”

  苏月依旧没有回头,但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声轻应,如同最郑重的约定,敲在了庄休心上。他知道,有些话,无需说透,彼此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