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余波-《我给地府当牛马》

  水源厂的投毒事件,如同一场猝不及防的寒流,席卷了整个特案组基地。虽然危机在苏月的雷霆手段和庄休的冒险示警下得以化解,但三名黑衣人的果断自尽和俘虏的离奇死亡,切断了所有线索,只留下沉重的阴影。

  指挥室的紧急会议气氛凝重。沙老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桌面上:“查!给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沈三姑的人是怎么摸到眼皮子底下的!基地的防御系统必须立刻升级!”

  “已经全面排查,外围监控发现两处被巧妙干扰的盲区,现已修复并加装灵能感应器。”小陈快速汇报,“俘虏尸体解剖确认,体内有复合型神经毒素和自毁禁制,是‘毒医’一贯的作风。水源系统已完成深度净化,并增设了三重生物灵能检测屏障。”

  青松道长眉头紧锁:“沈三姑此举,报复是假,试探为真。她在掂量我们的斤两,更在试探苏丫头和庄小子的虚实。此次失手,她绝不会罢休,下次出手,必是雷霆万钧。”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坐在角落的庄休。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坐姿端正,似乎在认真聆听。经过全面检查,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有些疲惫。

  “庄小子,”沙老走到他面前,语气复杂,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次……多亏了你机警。要不是你发现得早,预警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老子得给你记一功!”

  庄休连忙站起身,微微欠身:“沙老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擅自行动,太过鲁莽,差点误了大事。”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月,她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但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冷。

  “功是功,过是过。”沙老摆摆手,语气严肃起来,“功劳,基地给你记着。但过错,你也得认!发现敌情,第一时间上报!谁让你小子单枪匹马去逞英雄的?你当你是苏丫头吗?你有几条命够拼?!”

  庄休低下头,诚恳认错:“是,沙老,我知道错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担心他们投毒得手,来不及多想……”

  “好了,知道错就行。”沙老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写份详细报告,把事情经过,尤其是你怎么发现、怎么判断的,都写清楚。将功补过,下不为例!”

  “是!”庄休郑重应下。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散去。庄休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苏月。

  “苏法医。”他低声唤道。

  苏月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庄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心中忐忑,鼓起勇气开口:“对不起,我……”

  他话未说完,苏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映得她侧脸线条格外清晰,也衬得眼神愈发清冷。

  “庄休。”她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的灵觉敏锐,发现异常,及时示警,做得对。”

  庄休一愣,没想到她会先肯定自己。

  “但是,”苏月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直视他,“孤身犯险,试图以卵击石,是愚蠢。”

  她的用词很重,像冰锥一样刺入庄休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在对上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哑口无言。

  “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苏月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在你没有足够能力守护它之前,不要轻易拿去冒险。那不仅是轻视你自己,也是……辜负他人的信任。”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庄休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心中翻江倒海。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因立功而产生的一丝沾沾自喜,也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鲁莽和……无力。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必须面对的事实。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是啊,他太弱了。弱到连自保都勉强,弱到每一次冲动都可能成为别人的拖累。这种认知,比任何责备都更让他难受。

  回到宿舍,庄休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坐在书桌前,铺开纸笔。他没有先写报告,而是将今晚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判断,尤其是自己当时的心态,毫无保留地、冷静地剖析了一遍。写完后,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鲁莽、侥幸、后怕……种种情绪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清醒的认知。

  然后,他才开始撰写那份给沙老的正式报告,客观、简洁,重点描述了发现异常和干扰结界的过程,对自己的心理活动一笔带过。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庄休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大部分时间待在宿舍和图书馆。苏月似乎更忙了,几乎看不到人影。两人偶尔在食堂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苏月的态度比事件前更加疏离。

  但庄休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他放在图书馆桌上的阵法笔记,有时会多出几行娟秀的批注,直指他推演中的关键谬误;他请教小陈的一些关于能量毒素的基础问题,第二天相关的典籍就会“恰好”出现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甚至他宿舍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盆有宁神静气效果的绿植。

  这些细微的关照,无声无息,却像涓涓细流,悄然温暖着庄休的心。他明白,这是苏月的方式。她用她的严格和疏远,逼他认清现实,沉淀心性;又用这种无声的关怀,指引他前行的方向。

  他不再焦躁,不再彷徨,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和思考中。阵法、毒理、情报分析……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他知道,这条路很长,但他必须走下去。

  几天后的傍晚,庄休在图书馆查阅一份关于古代诅咒的能量残留特征时,忽然灵光一闪,将之前苏月讲解的一个干扰阵法原理与“毒医”可能使用的毒素传播方式联系起来,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兴奋地抬起头,想找苏月讨论,却发现她常用的座位空着。

  他有些失落,但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拿出笔记本,将想法详细记录下来。他知道,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与她并肩讨论如此复杂的问题。但他相信,只要不停下脚步,总有一天,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