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树根缠龙骨,我这破院埋着上古战场?-《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那股阴冷粘稠的窥探感,仿佛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向上攀爬,直欲钻入天灵。

  陈九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便推开房门,院中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一夜之间,院子中央的泥土像是被什么巨物从地底拱起,高高隆起一个土包。

  那棵与纸铺相生相伴的老槐树,一根虬结如龙的主根竟悍然破土而出,狰狞地暴露在晨光之下。

  而在那粗壮根系的顶端,正死死缠绕着一截长约三尺、形似龙爪的骨片。

  那骨片通体泛着一种深邃的幽蓝光泽,仿佛囚禁了万古寒夜,仅仅是看着,就让陈九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骨片表面,无数细如发丝的古老符文若隐若现,随着晨光的角度变化,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镇压万物的恐怖气息。

  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缓缓靠近。

  指尖尚未触及,一股刺骨的冰寒便已侵袭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墨生!”陈九低喝一声。

  一道墨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笔灵墨生。

  他没有五官的脸上,此刻也仿佛写满了凝重。

  他悬浮至那龙骨之前,手中竹笔的笔尖,小心翼翼地、仿佛试探般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泛着幽蓝光泽的骨片。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低沉嗡鸣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墨生手中的竹简瞬间自行展开,一排排古朴篆字如流水般浮现其上:“上古夔龙,战死于北冥,其骸散落诸洲,化为山川地脉。此为龙爪之锋,亦是‘镇渊骨’,秉龙族至阳至刚之气,可镇世间万鬼,压九幽冥泉。”

  镇渊骨!

  陈九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前身零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一个被他当作坊间怪谈的传说,此刻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传说在遥远的上古时代,此地曾是“玄冥之战”的战场边缘,有仙人在此喋血,更有龙族巨擘作为陪葬,以龙骸镇压战死的无边怨气。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乡野村夫为了吸引外乡人而编造的离奇故事,谁能想到,这传说竟是真的!

  而且,龙骨就埋在自家这小小的纸铺院子底下!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难怪这棵老槐树能在此地吞噬怨气,修成树灵;难怪阿丙那样的孤魂,能凭借一条破船在此引渡亡魂,不受寻常野鬼侵扰……合着他这间不起眼的扎纸铺,竟是建在了整片战场遗址的“龙脉镇眼”之上!

  这镇渊骨,就是镇眼的“阵心”!

  “好家伙……”陈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哪是开店,这分明是睡在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上!

  他当即有了决断。

  这东西太过烫手,绝不能留在地面。

  他正欲让老槐将龙骨重新拖入地底深埋,脚下的大地却猛地一震!

  咚!咚!咚!

  那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震动。

  密集如雨点般的叩击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声,一下下,不像是敲鼓,更像是……有成千上万只指甲,在疯狂地挠着一口被埋葬的巨棺棺盖,声音穿透厚厚的土层,直击人心。

  “爹!”老槐树那张苍老的人脸在树干上浮现,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恐惧,“下面……下面有好多东西在往上爬!它们……它们穿着黑色的铁甲,没有脑袋,手里……手里都拿着生了锈的破剑!”

  墨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果他有脸的话。

  他几乎是尖叫出声:“是‘冥府巡尸’!阴司最底层的守墓傀儡!它们没有灵智,只遵循最古老的契约行事,只会在大墓即将开启,或镇压之物出现异动时才会出现!”

  大墓将启?镇压之物异动?

  陈九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截暴露在外的“镇渊骨”,心脏狂跳。

  很显然,是老槐将龙骨顶出地面,破坏了此地的平衡,惊动了地底深处那些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守墓员”!

  生死关头,陈九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脑中念头急转,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断,声音低沉而有力:“墨生,立刻在院中布下‘三重隐匿阵’!老槐,收敛你所有的气息,配合墨生!”

  “是!”墨生不敢有丝毫怠慢,竹笔翻飞,瞬间裁出八张黄纸。

  陈九语速极快地发号施令:“第一重,以黄纸剪成八卦符形,埋于院子四角八方,为‘地坤阵’,隐匿地气!”

  “第二重,取柜上安魂香的香灰,沿院墙内侧画出一道完整的界线,为‘人隔阵’,隔绝生人气!”

  “第三重,老槐!动用你所有的根系,在地底结成一张网,笼罩整个纸铺下方,形成‘木灵帷幕’,遮蔽灵机!”

  命令一下,墨生与老槐立刻行动起来。

  墨影穿梭,根须涌动,不过短短十数息,三重隐匿阵便已布置妥当。

  整个纸铺的气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浓雾笼罩,渐渐与周围的环境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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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九则快步退回店内,从柜台下摸出一根最普通的安魂香,点燃后插入香炉。

  他自己则缩在厚重的柜台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若香火不灭,说明隐匿阵成功骗过了那些冥府巡尸。

  可若是香火中途断裂……那就代表,他们已经被阴司的“看门狗”给盯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地底的叩击声时远时近,仿佛那些无头巡尸正在地下载无目的地游弋、搜寻。

  陈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夜幕,终于降临。

  院外的世界被浓重的雾气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店内,香炉中的青烟依旧笔直向上,稳定而安详。

  陈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看来,这三重隐匿阵起作用了。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断裂声,在死寂的店铺内显得格外刺耳。

  陈九浑身猛地一僵,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香炉。

  只见那安然燃烧了半日的安魂香,那缕笔直的青烟,竟毫无征兆地从中间……断了一截!

  香,断了!

  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院外的浓雾之中,七个高大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肃立,排成一列。

  它们身披破败的黑色铁甲,铁甲上布满了风化的锈迹和干涸的黑血,最骇人的是,它们的脖颈之上,空空如也!

  七具黑甲无首尸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尖不偏不倚,齐齐指向纸铺的大门。

  “吼!”老槐的根系在地下疯狂暴涨,无数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愤怒的巨蟒,准备殊死一搏。

  “不准动!”陈九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而急促。

  他深知,一旦动手,气息彻底暴露,引来的将是地底无穷无尽的巡尸!

  他死盯着那七具一动不动的尸傀,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打,是死路一条。

  逃?

  更是无处可逃。

  唯一的生路,就是……骗!

  “墨生!”陈九压低声音,语气急迫如火,“立刻写一张‘假死符’,贴到大门上!就说……就说我们这间铺子道行不够,被此地邪气反噬,人死店封,即日起关门停业!”

  墨生也是心领神会,笔尖在黄纸上龙飞凤舞,一道蕴含着死寂与衰败气息的符箓瞬间成型。

  他化作一道墨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门板,将那张黄纸“啪”地一下贴在了大门正中央。

  符纸贴上的刹那,整间纸铺的气息骤然一变。

  原本被隐匿阵层层遮盖的生机与灵机,此刻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腐朽、败落、毫无生机的死气。

  从外面看,这间纸铺就像是一座荒废了百年的鬼屋,宛如死地。

  门外,那七具无首尸傀似乎“感应”到了这种变化。

  它们空洞的脖颈微微转向大门,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良久,为首的尸傀似乎确认了什么,它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缓缓垂下。

  随即,七具尸傀整齐划一地转身,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一步步退回浓雾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地底那令人心悸的叩击声,也随之渐渐远去,直至彻底平息。

  浓雾散去,月华重新洒满小院。

  噗通一声,陈九浑身脱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颤抖着手,重新点燃了一根安魂香,望着那再次袅袅升起的青烟,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低声喃喃:

  “我连金丹都没到,就开始跟阴司的家伙斗心眼了……这该死的苟道,怎么越走,越像是在登天?”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而在无人注意的屋檐之上,一片原本毫不起眼的苔藓,却在月光的映照下,悄然蔓延开来,其形状,竟与龙鳞有七分相似。

  在那片新生的苔藓边缘,几道微弱的金纹一闪而逝,仿佛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