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徒弟比我还能打-《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晨光熹微,透过窗纸,在陈九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他正用一根细长的竹篾,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一个纸人残破的臂膀,指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这具纸人曾是他的得意之作,却在昨日的厮杀中被撕裂,灵性大损。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压抑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咯……吱……”

  陈九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只见那尊名为岳九的铁傀儡,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院中,在一片死寂中,单膝重重跪下!

  坚硬的青石板地面,竟被它膝盖的锐角砸出一片细密的蛛网裂纹。

  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心头一跳,手中的竹篾险些滑落。

  “你这是做什么?”

  岳九没有回答。

  它那双黯淡的晶石眼眸死死盯着陈九,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缓缓抬起,按在自己开裂的胸前灵甲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道被影噬统领利爪撕开的缝隙,竟被它自己再度崩开几分。

  紧接着,在陈九惊骇的目光中,岳九的手指探入自己冰冷的胸腔,从中摸索着,缓缓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通体漆黑,表面却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光,仿佛浓缩了无尽的暗影与怨毒。

  晶体内部,似乎还有一道扭曲的虚影在无声地咆哮、挣扎。

  正是影噬统领死后一身精华所凝结的核心!

  陈九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纸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你……你杀了那只统领?”

  岳九依旧沉默,只是机械地、郑重地,将那颗核心高高举过头顶,对着陈九的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它点头的瞬间,那双万年不变的晶石眼眸深处,竟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真实无比的人性光芒,似是孺慕,又似是邀功。

  这道光芒,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陈九的心头。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铁傀……也能开灵?”

  话音未落,一道璀璨的流光从屋檐下飞来,正是九曜灵。

  它化作的光蝶环绕着岳九飞了三圈,清脆的声音在陈九的脑海中响起:“非是开灵,是‘阵赋’。岳九身为九塔星斗阵的阵前锋,连续九日承载星辰之力,又在生死搏杀中斩杀强敌,气机交感之下,已然凝聚出了‘兵道真种’。”

  阵赋?兵道真种?

  陈九心头剧震。

  他瞬间明白了。

  他的点化之力,并非单纯地赋予死物灵性,更像是一枚种子,一枚引子!

  当被点化的死物处在某种特定的环境,比如阵法之中,就会与环境产生共鸣,从而催生出一条全新的、独一无二的修行道路!

  岳九,就是第一个例子。

  它在阵法中诞生,为战而生,最终踏上了一条名为“兵修”的道路!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如果……如果自己再推它一把呢?

  陈九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元如同风中残烛,所剩无几。

  但这个发现太过惊人,他必须验证!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跪在地上的岳九,调动体内那本就微弱的生机,沉声喝道:“我以半日寿元为引,赐你真名……岳九!自今日起,为我座下首徒!”

  “轰——!”

  随着陈九话音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气息自岳九体内轰然爆发!

  它那身冰冷的钢铁灵甲之上,无数玄奥复杂的符文如活物般自行游走、滋生,最终烙印成形,散发出森然的杀伐之气。

  更惊人的是,在岳九的身后,一尊高达数丈的巍峨虚影缓缓浮现。

  那虚影同样是一尊战傀,但其形态古朴苍凉,手持一柄开天巨锤,双目紧闭,却流露出一股镇压诸天、统御万兵的无上威严,仿佛是上古时代一切兵戈的始祖!

  与此同时,被陈九随手放在桌上的墨生笔,笔尖的金墨毫无征兆地狂涌而出,在空中自行挥洒,化作一行行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最终凝成一卷虚幻的书册:“匠门道基·兵脉卷”!

  书卷成了!一条全新的修行大道,就此奠基!

  陈九看着眼前惊天动地的异象,感受着体内又一次被抽空的虚弱,脸上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老天爷……我不是想收徒弟……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阿丙符人突然一蹦一跳地来到他面前,递出了一张崭新的符纸。

  陈九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这张符纸上,没有字,也没有画,而是一副用朱砂勾勒出的、结构精密的微型阵图。

  “它也想学。”九曜灵的声音适时响起,“它见证了岳九的蜕变,也渴望拥有自己的道。”

  陈九看着阿丙那双由墨点构成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期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铁疙瘩想当兵主,一张破纸想当阵法师,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终究还是不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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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鲜血,点在了那张阵图的中心。

  “也罢,我便授你‘符阵同源’之法,望你日后能走出自己的路。”

  一滴精血,蕴含着他身为匠师的本源之力。

  当血珠融入符纸的瞬间,那张画着阵图的符面中央,竟“嗤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只闪烁着细密阵纹的“眼睛”从中缓缓睁开!

  阵纹眼!可勘破虚妄,洞察阵法脉络!

  这一夜,注定不凡。

  当陈九处理完阿丙的事情,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休息时,院子里却出现了更加离奇的一幕。

  那些残破的纸人,断裂的毛笔,枯萎的老藤,甚至墙角几块长了青苔的砖石……此刻,竟然歪歪扭扭地排成了一列长队,静静地立在院中,用它们各自的方式,“注视”着陈九,目光中充满了渴望与祈求。

  它们,都在静候点化。

  陈九看着这支“百鬼夜行”般的队伍,先是愕然,随即是哭笑不得。

  他想拒绝,可看着那些残破身躯中透出的对“生”的执念,那句“不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是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求存的人,又怎能去掐灭别人的希望?

  “罢了……罢了!”陈九仰天长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豪迈,“你们想成仙,我便给你们一条通天路!你们想有道,我便给你们一座万古门!”

  他燃尽了今日最后的半日寿元,以自身摇摇欲坠的生机为薪柴,点亮了这满院死寂!

  “纸人通灵,当司符箓之道,掌人间祸福!”

  “铁傀无心,当司兵戈杀伐,护我道门清净!”

  “老树枯藤,当司阵法演变,定地水火风!”

  “笔墨通神,当司文章教化,传我匠门道统!”

  随着他一句句敕令,墨生笔再次金光大放,在空中书写出一副更为宏大的名录——“匠门百工谱”!

  谱分百业,各司其职。一时间,整个小院灵光冲天,宝气四溢!

  当黎明的第一缕紫气划破天际,这座藏于陋巷深处的小院,已然彻底变了模样。

  九曜灵塔与院中百灵遥相呼应,地面上星纹流转,法度森严。

  那百位刚刚得到点化的灵物,竟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各归其位,自发结成了一座玄奥无比的护山大阵——百工护宗阵!

  陈九精疲力尽地靠在院中的老藤椅上,抬头望去。

  只见小院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虚幻而古朴的山门牌匾,云雾缭绕间,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熠熠生辉——长生匠门。

  一旁桌上的微光灯焰轻轻摇曳,凝聚出一张模糊的人脸,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语气,轻声低语:“家主,从今天起,您已是一派祖师。”

  陈九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无力的苦笑。

  “我只想当个扎纸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怎么一睁眼,就成了开派老祖了?”

  他的声音很轻,消散在清晨的微风里。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心神激荡、宗门初立的这一刻,遥远的天际海平线上,一道模糊的巨大碑影,若隐若现,仿佛一尊沉默的远古巨神,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大地。

  他缓缓睁开眼,祖师的虚名压得他喘不过气,满院的神光仙蕴,也不及手中一件待修的旧物来得踏实。

  天,快亮了,总得干点正事。